陈生突然把她抱起来,往密林里跑。苏雪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像南京那个夜晚,他背着她在火里跑时的味道。她看见他耳后的朱砂痣,在月光里像颗跳动的血珠。
密林里突然传来哨声,尖锐得像红牡丹吹的调子。苏雪看见树后面晃出些黑影,走路的姿势僵硬,胳膊直挺挺地伸着,像提线的木偶。
“是‘傀儡’。”陈生突然往树上爬,抱着苏雪坐在树杈上,“松井刚才吹了哨子,这些都是被病毒感染的村民。”他突然往苏雪的红疹上吹了吹气,气息带着他的体温,“别怕,日志里写着,抗体在你血液里,他们伤不了你。”
苏雪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疤,像条凹凸的蚯蚓。她想起南京那个下雨的夜晚,他后背的伤口渗出血来,染红了她的衣角,像朵开败的红梅。
“陈生……”她的声音发颤,“如果我变成赵正雄那样……你就开枪打死我。”
陈生突然捂住她的嘴,眼神里带着股说不出的狠:“不准胡说。”他往树下看了眼,黑影们已经走远了,“天亮我们就去即墨,那里有军统的联络点,他们能找到血清。”
苏雪在他怀里睡着了。她梦见母亲在南京的雨里朝她招手,手里举着个银锁,锁身上的花纹在雨里闪闪发亮。她还梦见陈生在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试管,里面的液体在阳光下像融化的金子。
天亮时,陈生把她叫醒。苏雪看见他的袖口沾着些草汁,裤腿被树枝划破了道口子,露出里面结痂的伤口,像条愈合的蛇。
“前面就是哨卡。”陈生往远处指了指,那里的铁丝网在晨雾里像条银线,“过了哨卡,就是即墨县城。”
他们刚穿过铁丝网,就看见哨卡里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手里举着把油纸伞,伞面上画着朵红牡丹。苏雪看见她眼角的朱砂痣,和林晚秋一模一样。
“陈先生,苏小姐。”女人突然转过身,旗袍开叉处露出截白皙的小腿,脚踝上挂着个银铃,叮铃作响,“我是红牡丹,也是林晚秋。”她往哨卡里指了指,“白露在里面,沈青没伤她,只是打晕了。”
陈生突然举起枪:“你到底是谁?”
红牡丹突然笑了,眼角的朱砂痣在晨雾里像滴血:“我是苏婉的女儿,苏雪的表姐。”她往自己耳后指了指,那里有块青黑色的胎记,和苏婉的一模一样,“我娘当年被731抓去当实验体,生下我和晚秋,她把我们藏在青岛的育婴堂,自己却……”
苏雪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茧子,像经常握枪的人才有的:“晚秋呢?”
红牡丹的眼圈突然红了:“她被沈青杀了。”她往哨卡里拽了拽她们,“快进来,沈青其实是双面间谍,她真正的身份是共产国际的人,刚才故意放我们走,是为了引开松井的人。”
哨卡里弥漫着股煤烟味。白露躺在行军床上,军靴还没脱,眉头皱着,像在做噩梦。陈生刚要叫醒她,就听见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
红牡丹突然往窗外看了眼,脸色瞬间白了:“是特高课的车!沈青的身份暴露了!”她往哨卡后面指了指,那里有扇铁门,锈迹斑斑,“这后面是条铁路,能通到济南,早上七点有列运煤的火车经过。”
白露突然睁开眼,军靴在地上蹬了蹬:“我去引开他们。”她往腰间摸了摸,手雷还在,“你们快走,济南有我们的人,找个叫老杨的,在趵突泉旁边开茶馆。”
陈生突然拽住她的胳膊:“一起走。”
白露突然笑了,眼角的疤痕在晨光里像条浅沟:“我中了沈青一枪,刚才没说。”她往自己的小腹指了指,军裤上渗着摊暗红的血,“子弹打在肠子里,走不远了。”她突然把个铜制的哨子塞进陈生手里,和赵正雄那个一模一样,“这是控制‘傀儡’的反向频率哨,能让他们恢复神智十分钟。”
汽车停在哨卡外时,白露突然往陈生怀里塞了张纸条:“沈青的弟弟在731当研究员,她是为了救弟弟才被迫当间谍的。”她推了他们一把,“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生拽着苏雪往铁门跑时,听见白露的枪响了,紧接着是手雷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苏雪回头看的瞬间,看见哨卡的屋顶塌了下去,火光里,白露的军靴露在外面,像只展翅的蝶。
铁路上的铁轨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陈生把苏雪护在怀里,趴在铁轨中间的碎石上。火车开过来时,轰鸣声震得苏雪耳朵疼,她看见陈生的后背被碎石硌出了道红痕,像条没流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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