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洒在祠堂的瓦檐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林春织和霍砚沿着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一路追踪,脚步无声,却步步紧逼。
祠堂门口的石阶上落着几片枯叶,夜风一吹便打着旋儿飞了起来。
霍砚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惊起屋梁上的夜枭。
春织走进去,目光迅速扫过供桌——香炉还在,烛火熄了,但有一张信纸,静静躺在祖宗牌位前。
她心头一跳,快步上前,指尖微微颤抖地将信纸拾起。
“当年之事,非你所知。”
短短八个字,像是利刃划破记忆,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霍砚站在她身后,低声道:“怎么了?”
春织没有回答,只是翻过信纸背面,一道模糊的朱砂印迹浮现在纸上——赵氏徽记!
她猛地攥紧信纸,呼吸急促起来:“这封信……是冲我来的。”
霍砚皱眉:“赵家?他们为什么要留信给你?”
春织咬唇不语,思绪翻涌。十年前的事,仿佛就在眼前。
那时养父还未坠崖,家中虽不富裕,却也安乐。
可自从赵家插手村务之后,林家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养父意外坠崖身亡,养母一病不起。
难道……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翌日清晨,春织找到周文远。
账房先生正在整理昨日宴席的账目,见她来得急,忙放下笔问道:“春织姑娘,可是又发现了什么?”
春织将信纸递给他,低声道:“帮我查一下,这十年间林家的田租、赋税记录。”
周文远接过信纸一看,脸色微变,点头应下。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凝重地拿来了几本旧账册。
“果然有问题。”他指着其中一页,“你看,六年前到九年前,林家缴纳的田租比同期其他支系少了整整三成,可官府的收据却写着‘足额’。也就是说……有人暗中操控,让林家被迫低价出售田产。”
春织心中一震。
她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突然变得郁郁寡欢,整日沉默不语。
原来早在这之前,赵氏就已经在背后动手脚,一步步逼得林家陷入绝境。
而父亲之死……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账房,直奔族长老林头的住处。
老林头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她进来,点了点头:“来啦。”
春织没客套,直接开口:“老族长,我想请您看一样东西。”
她从怀中取出一封发黄的文书,小心翼翼地展开。
“这是当年衙门出具的验尸报告副本。我托人在县里查了许久才找到,您看这里……”她指着一行字,“当时说父亲是失足坠崖,可验尸结果里却没有写明是否有外伤痕迹。”
老林头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缓缓接过文书,反复看了几遍,终于叹了口气:“你父亲当年曾私下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一直没敢对外人讲。”
春织屏息静气。
“他说,赵氏勾结县令,私吞族田,他若再查下去,恐怕性命难保。”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砸进湖心,激起滔天波澜。
春织眼眶泛红,却强忍住泪水。
原来父亲不是意外坠崖,而是被人灭口!
老林头抬起头,看着她的脸,眼中满是复杂:“林丫头,你要小心。这条路,走不得回头。”
春织却挺直脊背,声音坚定:“我已经走到这里了,就绝不会退缩。”
夜色再次降临,青溪村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春织刚回到家中,便听见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推窗一看,竟是李文才。
那位平日里高高在上、最看不起女子掌家的村学助教,此刻竟独自一人站在月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林丫头。”他轻声道,“你可知你已踏入一条不归路?”李文才站在月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一身青衫在夜风中微微飘动,脸上不再是往日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反而透着几分疲惫与复杂。
春织缓缓打开院门,语气平静却带着警惕:“李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李文才看着她,目光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半晌才道:“林丫头,你可知道赵家背后是谁?你以为你查的是十年前的旧案,其实……你触碰的是整个青溪村最深的根。”
春织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我只知道,当年家父死得不明不白,林家自此陷入困境,若非我侥幸活下来,恐怕连这寒门小院也早已被吞并殆尽。”
李文才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似悲似叹:“你还真是像你父亲。”
这句话,让春织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你知道些什么?”她追问。
李文才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小心赵家背后的那只手——它远比你想的更黑。”
夜色沉沉,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口。
春织立在门口,良久未动,直到霍砚从屋后走来,低声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赵家背后有更大的靠山。”春织回头看他,眼中光芒如星,“但我已经无路可退。”
霍砚没说话,只是默默站在她身边,仿佛一座山,挡住了夜里的风。
两人并肩站在福兴里屋檐下,望着远方乌云压顶,雷声隐隐。
风,真的要来了。
翌日清晨,晨雾还未散尽,春织刚推开院门,便看见地上静静躺着一封信。
她蹲下身捡起,信封上工整地写着一行字:
“林小姐,我们该谈谈了。”
字迹苍劲有力,落款处没有任何署名,却有一枚熟悉的朱砂印记——赫然是县衙旧吏常用的私章样式。
她握紧信封,心头一片清明。
有人主动找上门了。
是敌?是友?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场风暴,已经无法避免。
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执事张叔满脸喜气地走了进来,声音洪亮:
“春织姑娘,好消息啊!今年轮到咱们林家主持灶王祭典啦!您看这日子也近了,还得您亲自筹备呢!”
春织抬头,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仿佛昨夜的阴霾从未存在过。
“好啊,”她轻轻应道,“我这就开始准备。”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信件,又望向远处的天际。
乌云未散,雷声未止。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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