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传到赵婶子耳朵里,老人家长叹一声,对苏晚说:“晚晚,这人心……不如以前齐了。”
苏晚听着,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她理解新员工按劳取酬的想法有其合理性,但也无法忽视老员工们那种不计得失的奉献所带来的刺痛。她试图调解,但往往顾此失彼。强调纪律和效率,伤了老员工的心;照顾老员工的情绪,又让新员工觉得不公。
管理的力不从心,让苏晚身心俱疲。她习惯于用情感和榜样力量去带动大家,过去在小作坊里,这一套行之有效。可如今面对几十号背景各异、想法不同的员工,她发现自己的方法失灵了。制度的缺失,让公平难以体现,让责任无法清晰,让人情成了负担。
这天深夜,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苏晚对着一桌子的生产报表、混乱的交接记录和几份言辞激烈的员工冲突报告,眉头紧锁,一筹莫展。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越挣扎,束缚得越紧。
“又遇到难题了。”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林长河端着一个搪瓷缸子走了进来,里面是刚沏好的浓茶。他走到苏晚身边,将缸子放在她面前,目光扫过桌上那堆乱麻般的文件。
苏晚抬起头,眼圈泛着青黑,疲惫和沮丧几乎要溢出眼眶:“长河哥,我……我好像搞不定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订单多了,人多了,事情却乱了套。赵婶子她们觉得寒心,新来的觉得委屈,生产老是出错……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感觉事情越来越糟。”她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低了下去,“可能……可能我真的能力不够,管不了这么大的摊子。”
林长河没有立刻安慰她,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拿起那份关于裁剪车间下错料的报告,仔细看着。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刚毅,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研究一张复杂的机械图纸。
“不是你的能力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报告,语气平静而肯定,“是方法不对。”
“方法?”苏晚疑惑地看着他。
“嗯。”林长河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那块用来写通知的小黑板前,拿起粉笔,“以前在部队,一个新兵连,百十号人,来自天南海北,性子各异,怎么管?”
苏晚怔住,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
林长河在黑板上画了几个方框,用线条连接起来:“靠的是章程,是规矩。什么事,谁负责,怎么做,标准是什么,出了问题找谁,清清楚楚。”他的粉笔点在方框里,“就像机器,每个齿轮都有自己的位置,卡准了,才能转得顺。”
他转过身,目光沉静地看向苏晚:“我们现在,就像一堆好零件,没装对地方。”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驱散了苏晚心头的迷雾。她一直沉浸在具体的事务和人情困扰中,却从未从系统构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林长河这个比喻,简单,却直指核心。
“那……我们该怎么‘装’?”苏晚的眼神重新亮起了光,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办公室的灯总是亮到深夜。林长河展现出了苏晚从未深入了解过的另一面——缜密的逻辑思维和强大的条理化能力。他或许不擅长市场开拓和产品设计,但在构建秩序和流程方面,却有着惊人的天赋。
他不再满足于只听苏晚转述问题,而是直接扎进了车间。他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仔细地听。他看裁床如何领料、下料,看缝纫工如何交接半成品,看质检如何判定标准,看仓库如何入库、发货。他甚至在休息时,看似无意地坐在工人中间,听他们抱怨工作中的麻烦和不便。
然后,每天晚上,他都会将观察到的情况和苏晚讨论,用他那工整甚至略显笨拙的字迹,在笔记本上一条条列出问题,再逐一思考对策。
“裁剪出错,是因为领料单和生产任务单混淆。”他指着本子上的记录,“要分开印制,不同订单用不同颜色区分,车间主任签字确认才能领料。”
“工序交接混乱,是因为没有流转卡。每个部件从一个工序到下一个工序,必须附上卡片,写清楚订单号、规格、数量,接收人签字。”
“新老员工矛盾,一部分是工作量计算不透明。计件工资的标准要更细化,不同工序、不同难度的工时定额要重新科学测算,张贴公布,人人监督。”
“职责不清,是因为没有明确的岗位说明。每个岗位,班长、质检员、仓库管理员……该干什么,负什么责,要白纸黑字写清楚。”
一条条、一款款,林长河结合他在部队的管理经验和这些天细致的观察,提出了具体而微的方案。他没有高深的管理理论,所有的建议都源自实际,直指痛点,操作性强。
苏晚越听越是心惊,也越是欣喜。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精密的齿轮箱正在林长河的手中缓缓成型。她负责补充细节,将他的想法用更规范的语言落实成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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