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管理团队的重组方案,在接下来的全厂管理层会议上正式公布。
果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张师傅被任命为生产部主管,脸上是激动和惶恐交织的复杂神情,他搓着手,看看苏晚,又看看林长河:“厂长,我……我这大老粗,管一个车间还行,这整个生产部……我怕干不好啊!”
周志刚工程师对技术质检部的任命并无意外,只是推了推眼镜,严谨地表示会尽快拿出更细化的部门章程和考核标准。
杨建华会计对财务部的独立求之不得,立刻开始构思更规范的财务流程。
赵婶子对于负责行政后勤,一开始是连连摆手:“晚晚,这管人管物的,我哪行?我还是在车间里干活踏实!”
而最让众人感到意外和暗自揣测的,是林长河的新角色——“厂务协调人”。这个名称是苏晚斟酌再三确定的,避免了“副厂长”等可能过于刺激的头衔,但职责描述清晰,就是林长河自己提出的那些。
会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位置看似没有直接管辖部门,实则权限覆盖全厂,是苏晚之下第一人。但让林厂长离开他一手建立和掌控的生产一线,这……
孙卫国等年轻管理骨干互相交换着眼神,有些看不懂这番操作。一些原本直接向林长河汇报工作的老班长,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茫然和不适应。
权力的重新分配,不可避免地带来了新的矛盾和微妙的心态变化。
张师傅走马上任生产部主管后,踌躇满志,想要大干一场。他按照自己的经验,调整了几个班组的作业顺序,却与周工制定的标准化工艺流程产生了冲突。周工认为张师傅的做法“不科学”、“影响质量稳定性”,拿着数据去找张师傅理论。张师傅则认为周工“太死板”、“不懂变通”,两人在车间里争得面红耳赤,最后闹到了苏晚这里。
杨会计严格执行新的财务报销制度,要求所有采购必须有三家比价单。赵婶子负责后勤采购,有时为了赶时间,或者是一些小额零星物品,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几次拿着单据去找杨会计,都被打了回来。赵婶子觉得杨会计“不近人情”,找到苏晚诉苦:“晚晚,你说买几个扫帚簸箕也要比三家,这时间耗得起吗?杨会计这是故意卡我们后勤啊!”
这些过去可能被林长河一言而决,或者由苏晚亲自调解的矛盾,如今都清晰地浮出水面,成为了新管理体系下必须面对的常态。
而林长河,在他的新岗位上,展现出了另一种形态的管理智慧。他不再直接介入具体部门的业务指令,但当张师傅和周工争执不下时,他会把两人叫到小会议室,让他们分别陈述理由,然后他会从整体效率和质量的平衡角度,提出折中或更具操作性的方案,往往能让双方都勉强接受。
当赵婶子和杨会计因为采购流程闹矛盾时,他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而是会找来杨会计,了解制度设计的初衷和底线,再和赵婶子一起,探讨在符合制度框架下,如何优化小额采购的流程,比如是否可以设定一个金额标准以下采用更简易的审批程序。他成了制度与人情之间的“润滑剂”和“翻译官”。
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不再是固定在某个车间,而是在各个部门之间穿梭,了解进度,发现问题苗头,然后及时与苏晚沟通。他仿佛成了苏晚延伸出去的眼睛和耳朵,以及一道处理日常运营杂音的“防火墙”。
晚上,他依然会去车间转转,但不再是检查具体生产,而是看看设备的运行状态,和工人们随意聊几句,听听他们的想法和抱怨。工人们发现,林厂长虽然不管具体生产了,但那份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存在感并没有消失。
一天深夜,苏晚在处理完一份棘手的合同后,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她看着坐在对面,正就着台灯光梳理第二天需要协调事项的林长河,轻声问:“长河哥,让你做这个‘协调人’,委屈你了。”
林长河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他放下笔,摇了摇头。
“这样,你能飞得更高。”他看着她,目光深邃,里面没有丝毫的勉强或失落,只有一种见证雏鹰展翼般的平静与欣慰,“厂子,也需要你这样飞。”
他甘居二线,不是为了退让,而是为了给她腾出更广阔的天空,为了让他们共同的事业,能够飞向更远的地方。这种支持,无声,却重如泰山。
苏晚望着他,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化作一个无比温暖和坚定的笑容。她知道,有了他在身后的这份全力托举,她将无所畏惧。
团队建设的阵痛仍在继续,权力的磨合也非一日之功。但一个权责清晰、开始依靠制度而非个人运转的管理框架,已经初步建立起来。锦绣制造厂这艘规模日益庞大的航船,终于在苏晚的掌舵和林长河的护航下,开始尝试脱离对特定“能人”的过度依赖,向着更规范、更可持续的现代化企业方向,稳稳地驶去。而船上的这两位灵魂人物,也在这一次的角色转换中,将彼此的支持与信任,融入到了企业发展的每一个毛细血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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