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响寥寥。
偶尔有几个求职信寄来,多是籍贯在本县或周边、学历普通的年轻人,真正符合苏晚期望的、有经验的外贸经理、资深设计师或者具备现代管理知识的人才,一个也没有。
一次,好不容易通过轻工局一位领导的引荐,一位从国营大厂退休、经验丰富的财务总监表示有兴趣来看看。苏晚和林长河亲自陪同,参观了崭新的厂房、自动化生产线、明亮整洁的食堂和宿舍。老总监对硬件设施赞不绝口,但当他坐着厂里的吉普车,驶出工业园区,看着窗外依旧带着浓郁乡土气息的集镇街道、远处连绵的稻田和村庄时,他脸上客气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临走时,他握着苏晚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惋惜:“苏厂长,你们企业搞得是真不错,比我待过的很多国营厂都有活力。但是……恕我直言,这个地方,终究还是太偏僻了。生活不便,信息闭塞,孩子的教育、家人的医疗……都是问题。我这把年纪,图个清闲,怕是难以适应了。”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苏晚的心上。她明白,对方说的都是实情。“锦绣”可以用优厚的待遇吸引人,却难以提供大城市那种完善的生活配套、广阔的发展平台和丰富的社会资源。对于大多数高学历、有抱负的人才而言,选择乡镇企业,意味着一种需要巨大勇气的“降维”,不仅要克服物质生活的落差,更要面对社会认同和心理上的挑战。
另一次,一位南方大学企业管理系的应届毕业生,在家人的劝说下来面试。小伙子对“锦绣”的发展速度很感兴趣,问了不少问题。但当苏晚问及他是否愿意从基层车间实习开始,了解生产流程时,他眼神中的热切明显冷却了。
“苏厂长,我在大学学了四年的现代企业管理理论,是希望能在管理岗位上直接应用的。”年轻人的话语带着掩饰不住的优越感,“下车间……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我以为至少是从厂长助理或者部门主管做起。”
苏晚没有反驳,只是心中叹息。她需要的是能接地气、能理论联系实际的人才,而不是眼高手低、只会纸上谈兵的“少爷”。这次不愉快的面试,让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找到既有能力、又有意愿与企业共同成长、接地气的专业人才,是何其困难。
接连的碰壁,让苏晚感到了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怀疑。夜晚,她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窗外是寂静的厂区,只有巡逻保安的手电光柱偶尔划过。巨大的落地玻璃映出她略显单薄和迷茫的身影。企业做大了,舞台变宽了,她却感到了比创业初期更加深刻的孤独与压力。现有的团队忠诚、可靠,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但大家的知识结构、思维模式,似乎已经触摸到了天花板。未来的路,需要新的引擎,新的头脑。
林长河将她的焦虑和挫败都看在眼里。他不懂那些复杂的国际贸易条款,也说不出现代企业管理的各种理论,但他懂苏晚,懂她每一个细微表情背后隐藏的情绪。
他没有用苍白的语言去安慰,也没有对招聘的困难发表任何评论。只是一个周末的清晨,他罕见地没有去车间或办公室,而是开车带着苏晚,去了离厂区不远的一处小山坡。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到大半个工业园区,以及更远处正在规划中的、属于“锦绣”的新地块。
初升的太阳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整齐的厂房、高耸的水塔和蜿蜒的道路上,一派生机勃勃。更远处,田畴碧绿,村庄炊烟袅袅,构成一幅既现代又传统的画卷。
两人并肩站着,沉默了很久。山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
“还记得吗?”林长河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刚开始做缝纫组的时候,村里人也都说,几个女人弄点针线活,能成什么气候。”
苏晚微微一怔,思绪被拉回到了几年前那个更加艰难,却也更加单纯的起点。
“后来养鸡养兔,有人说咱们瞎折腾。”他继续说着,目光依旧望着远方,“上自动化设备,有人说咱们败家。搞那个电脑管理系统,老王头差点撂挑子。”
他一桩桩,一件件,说着他们共同经历过的、每一次打破常规时遭遇的质疑和阻力。
“现在,不过是想找几个更会读书、更见过世面的人来帮忙。”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苏晚略显憔悴的侧脸上,那眼神深邃,里面是毫无保留的理解与支持,“事情,总是一件一件做成的。困难,也总是一个一个迈过去的。”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甚至没有直接提及“人才招聘”这几个字,却像一把重锤,敲碎了苏晚心中那层自我怀疑的硬壳。是啊,他们一路走来,何曾轻易过?每一次突破,不都是在看似不可能的困境中,硬生生闯出来的吗?
苏晚深吸了一口气,山间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种涤荡尘埃的力量。她看向脚下这片他们亲手打造起来的产业王国,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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