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青岚村彻底吞没。几点昏黄的油灯光芒从窗户纸里透出,非但未能驱散黑暗,反倒衬得这山村愈加孤寂凄清。
林夜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终于挪到了那扇熟悉的、歪斜的柴扉前。身上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掌心那被粗布包裹的残片依旧持续传来冰冷的吸噬感,混合着伤口本身的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方才经历的惊心动魄。但他此刻浑然不顾,只是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捂着胸口,那里,一株赤血草正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暖意,那是他全部的希望。
他推开柴门,发出“吱呀”一声涩响,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娘……”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跋涉后的疲惫,更藏着难以抑制的急切。
屋内,油灯如豆。母亲陈氏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上盖着那床打满补丁、洗得发硬的旧被。她似乎连咳嗽的力气都已耗尽,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她的脸色在昏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灰败,嘴唇干裂泛紫,呼吸声细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
“夜儿……是…是你吗?”陈氏听到动静,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一条缝。那眼神浑浊无光,失去了所有神采,只有一片濒死的黯淡。她似乎想抬手,指尖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无力抬起。
“娘,是我!我回来了!”林夜扑到炕前,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浑然不觉。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母亲冰凉枯槁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找到赤血草了!娘,您有救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从怀中取出那株赤血草。它一离开林夜的怀抱,暴露在空气中,那莹莹的血色光芒似乎更盛了几分,一股浓郁却不刺鼻、带着奇异生命力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屋内原有的霉味和病气。
这异象让陈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讶异,但她随即又黯淡下去,艰难地摇头,气若游丝:“傻…孩子……那山谷……危险……不值得……”
“值得!只要娘能好起来,什么都值得!”林夜语气斩钉截铁。他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将那株赤血草拿到那歪斜的木桌旁。他没有药杵药臼,只有一把豁口的菜刀和一只粗陶碗。
他回忆着村医赵老头偶尔提及的、处理灵草的粗浅知识——绝不能用水洗,以免冲散药性,需以玉器或洁净石臼捣碎,取汁喂服。可他哪里有什么玉器石臼?
情急之下,他只能用清水反复洗净双手和菜刀、陶碗,然后极其小心地用菜刀侧面,一点点地将赤血草碾压、研磨。他的动作笨拙却又无比专注,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凝聚着全部的期盼。赤血草的汁液渗出,呈现出瑰丽的绛红色,粘稠如血,散发出更浓郁的香气。
终于,勉强收集了小半碗药汁。林夜小心翼翼地捧到炕边,一点点、一点点地喂入母亲口中。
那药汁甫一入喉,陈氏灰败的脸上竟真的泛起一丝极淡极淡的血色,呼吸似乎也略微有力了一点点。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沉沉睡去,眉宇间的痛苦也仿佛舒展了些许。
有用!
林夜心中狂喜,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守在炕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油灯灯芯爆开一个灯花,噼啪轻响。
陈氏脸上的那丝血色并未加深,反而又渐渐褪去。她的呼吸重新变得微弱,甚至比之前更加急促不安,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嗬嗬声,身体也开始无意识地微微抽搐。
林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不会的……赤血草一定有用的……再等等……再等等……”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母亲,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然而,母亲的状况并未好转,反而愈发令人心悸。
不能再等了!
林夜猛地站起身,冲出茅屋,朝着村尾赵郎中那间更破旧的泥坯小屋狂奔而去。深夜的村落寂静无声,只有他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赵伯!赵伯!开门!救救我娘!”林夜用力拍打着赵郎中家的破木门,声音带着哭腔。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赵郎中披着一件满是药渍的旧袄,头发散乱,睡眼惺忪,脸上带着被惊扰的不耐。看清是林夜,他皱了皱眉:“林小子?大半夜的嚎什么丧?你娘她……”
“赵伯,求您去看看我娘!我采回了赤血草,给她喂下了,可……可她现在情况更不好了!”林夜急声道,几乎要跪下。
听到“赤血草”三字,赵郎中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但看到林夜那惶急绝望的神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返身拿起他那破旧的药箱:“走吧。”
两人匆匆回到林夜家。一进屋,那尚未完全散去的赤血草药香让赵郎中鼻翼翕动,脸色微变。他快步走到炕前,伸出枯瘦的手指,搭在陈氏几乎摸不到脉搏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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