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吱呀作响的小破车回到楼后死角,林晓燕的两条腿还是软的。她靠着冰凉的砖墙,喘了好一会儿,才敢探出头去张望。巷子那头早已恢复了清晨的常态,仿佛刚才那场鸡飞狗跳的追逐只是一场幻影。
只有手心被烫到的地方隐隐作痛,腰间钱袋里那几枚硬币沉甸甸的触感,以及脑海里那双冷静锐利的眼睛,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藏回原处,尤其仔细地检查了那个被塞进泔水桶的鏊子,还好,只是沾了些污浊气味,仔细刷洗应该无碍。做完这一切,天才蒙蒙亮,家属院里开始有了零星动静。她像没事人一样溜回家,孙秀英还在酣睡,父亲已经起身,正沉默地坐在门口小板凳上卷着旱烟。
“爸。”她低声唤了一句。
林卫国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嘴唇嚅动了一下,似乎想问她一大早的去向,但最终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又低下头,专注于手里粗糙的烟叶。沉默,是他面对这个家时最惯常的盔甲。
晓燕暗暗松了口气,钻进厨房,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早饭——熬一锅稀粥,熥几个硬邦邦的窝头。她的手因为紧张和后怕,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但心底却有一股压不住的暖流在悄悄涌动。那五分钱,像一颗小小的火种,把她几乎冻僵的希望重新点燃了一丝微光。
接下来的几天,林晓燕像一只高度警觉的兔子。她不敢再去那条险些被抓的巷子,而是凭着陈默那日模糊的提示和自己偷偷在厂区周边转悠摸索的经验,重新物色了几个更为隐蔽、人流也更分散的点儿——厂区边缘小树林的入口处、通往子弟小学的岔路口、甚至不惜绕远些路,摸到相邻纺织厂宿舍区的外围。
她迅速学会了摊贩生存的第一要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出摊时间也提得更早,天不亮就得就位,赶在第一波上班人潮涌过之前就利落收摊,绝不贪多恋战。
生意时好时坏,像六月天娃娃的脸。有时位置选得巧,准备的饼能卖个七七八八;有时运气不济,在冷风里站上一早上也开不了几张。但她咬牙坚持着,每天凌晨雷打不动地推车出门。哪怕只卖出去一个饼,听到那声硬币落入母亲手缝小布钱袋的轻微“嗒”声,对她都是莫大的慰藉与鼓励。
她的手艺,也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操练中悄然进步。从最初的和面手忙脚乱、擀饼厚薄不均、火候掌控失当、灌蛋液洒得四处都是,到渐渐摸出门道。饼的形状越来越圆润,烙得金黄酥脆,蛋香、面香混合着独家酱料的咸香,在清晨清冷的空气里能飘出好远。
渐渐地,她开始有了一些熟面孔。
那天第一个买她饼的老工人又寻来了,在小学路口的新据点熟稔地招呼:“闺女,我就说你这饼味道正!给我来两个,带一个给我老伴儿尝尝鲜!”
一个穿着纺织厂工装、脸色苍白带着倦容的年轻女工,连着几天都来买一个不加鸡蛋的饼,会低声说:“妹子,你做的饼吃着胃里暖和,比食堂那冰碴子馒头强多了。”
还有一次,几个半大小子吵吵嚷嚷地围过来,说是听同学传言这儿有好吃的。他们挤作一团,推推搡搡,买走了最后三个饼,嘻嘻哈哈跑远时,其中一个还回头嚷了一句:“姐!明天还来啊!酱多给点儿!”
这些微小的认可,像一颗颗小石子投入晓燕沉寂的心湖,荡开圈圈涟漪。她不再是完全孤军奋战了。她的劳动,真的被人需要、被人喜欢。这种被认可的感觉,比铜板落入钱袋的实感,更让她心生暖意与踏实。
资本在一点点艰难地累积。那个小布钱袋渐渐有了些分量,虽然里面大多还是分币和毛票,但她已敢稍稍多进一点货。她甚至奢侈地买了一小把鲜嫩的香菜,切得碎碎的备用,谁想要就撒上一点,那抹翠绿点缀在金黄饼皮上,确实更勾人食欲。
这天收摊比平日稍晚了些,她推着小车往回走,心情是连日来少有的轻快。心里盘算着,再稳当几天,或许可以添置一块小木板,写上个简单的招牌,也省得总是靠微弱的吆喝。
刚拐进家属院,就瞧见王大妈正和几个老姐妹站在公用水管旁,一边洗菜一边高声闲聊。晓燕心里一紧,下意识想低头加快脚步溜过去。
“哎!晓燕!”王大妈眼尖,一声就叫住了她,目光在她那辆显眼的小破车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这一大早的,推个车干嘛去了?这车上咋一股子油哈喇味儿?”
晓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沁出冷汗,脑子里飞快编织着借口:“没…没干嘛,帮…帮同学家捎点东西……”声音虚浮,自己听着都底气不足。
旁边一个嘴快的婶子立刻接话:“我咋听说,最近咱厂外边有个小丫头卖啥鸡蛋饼,味儿还挺不赖,不会是你吧晓燕?”
晓燕的脸“唰”地失了血色,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像样的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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