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客人的到访,如同投入静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未散。接连数日,“林记”仓库成了街坊邻里目光的焦点。
相邻摊主们投向晓燕的眼神里,混杂着探究与不易察觉的羡嫉,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刻意的热络。娟子在外配送时,隐约听到些闲言碎语,有说她傻气,将唾手可得的富贵推开;也有人猜测,那香港老板必不甘心,迟早会带着更诱人的价码卷土重来。
马桂芳干活时愈发沉默,偶尔抬眼望向晓燕,唇瓣微动,终是未发一言。娟子耐不住性子,又寻了机会悄声问:“晓燕姐,要是那个李老板真带着更多钱回来呢?咱们的酱要是能像大厂货那样摆满商店,该多气派!”
晓燕手下揉面的动作未停,只轻轻摇头:“娟子,有些东西,不是钱能衡量的。”她未再多言,那份沉静的坚定却让娟子咽回了后续的话。
晓燕心湖亦非全无波澜。夜深时分,她也会取出那张质地硬挺的名片,在指尖摩挲,想象着“香港”二字背后可能代表的璀璨天地,以及“嘉禾食品”能铺展的、截然不同的人生图景。诱惑真切存在,然而心底那份无法割舍的牵绊与莫名的警惕,如同磐石般更为沉重。陈默那句“步急易失其本”的话语,总在此时悄然浮现,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
只是她未曾料到,新的波澜会来得如此迅疾,且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
一个午后,一辆沾满泥泞的旧吉普车粗鲁地刹停在“林记”门前。车上跳下一名身着时髦皮夹克、戴着蛤蟆镜的年轻男子。他叼着烟,斜睨了一眼仓库门脸,嘴角扯出个不屑的弧度,大大咧咧推门而入。
“喂!老板呢?”他嗓门洪亮,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倨傲。
晓燕正指导马桂芳掌控一种新式酥饼的火候,闻声抬头。见到来人,心头莫名一紧,直觉此人非善类。
“我是。您有什么事?”她稳住声线应答。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算得上英俊却透着流气的面孔。他目光轻佻地将晓燕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哟嗬!没想到小老板挺水灵啊?听说你这儿点心不赖?给哥儿们各样都称点儿!”
他的用词腔调让晓燕极不舒服,仍维持着客气:“请问要哪些?我们有菜团子、枣糕,还有几种酥饼……”
“甭废话,每样都来点儿!”男人不耐地摆手,随即旁若无人地在仓库内踱步,视线四下扫射,掠过设备、原料堆,甚至伸手想去掀操作间的布帘。
“对不起,里面是操作重地,谢绝参观。”晓燕立刻上前拦住,语气转硬。
男人嗤笑一声,倒未强行闯入,只歪着头打量晓燕:“规矩不小。成,爷不看。麻利点儿装吃的,亏不了你的钱!”
娟子机灵,赶忙每样点心都拣选一些,过秤包好递去。男人随手甩出几张钞票散落桌上,看也未看,拎起点心便走。至门口,忽又回头,冲着晓燕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味儿要正,往后爷常来照应你生意!”
吉普车轰鸣着绝尘而去。晓燕盯着桌上那叠显然超出货款的钞票,眉头深锁,心中不安愈发浓重。
“这人谁呀?吊儿郎当的……”娟子小声嘟囔。
马桂芳也忧心忡忡望向晓燕:“晓燕,这人……不像正经买主。”
晓燕深吸一口气:“先不管他,咱们干好自己的活。下次他再来,大家都警醒些。”
然而,翌日,那男人再度登门。此番却非为采购,而是径直晃入,一屁股坐在盛放面粉的麻袋上,声称点心对味,要跟晓燕谈笔“大买卖”。
“小老板,你这好东西窝在这小破市场能赚几个子儿?”他叼着烟,吐出浑浊烟圈,“跟哥合作咋样?市里几个场子哥都熟,把你这点心推过去,价钱翻着跟头涨!不比你这仨瓜俩枣强?”
晓燕心内警铃大作,婉转推拒:“多谢您好意。我们产能有限,供应食堂和零客已近饱和,暂时没有扩大合作的打算。”
“啧,怎么跟钱有仇啊?”男人凑近几步,身上烟酒混杂劣质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是不是有香港凯子找过你,就瞧不上咱这土路子啦?”
晓燕心下一凛,强自镇定:“您说笑了,与此无关。实在是我们能力有限。”
男人盯着她审视片刻,忽地嘿嘿笑起来,站起身:“行,有种,有脾气!哥喜欢!不过嘛,这做生意,光有脾气可不够,还得懂点人情世故。你再琢磨琢磨,想明白了,到市里‘夜巴黎’找我,报我黑皮的名号就行!”
自称“黑皮”的男人撂下这句充满暗示与威胁的话,扬长而去。
晓燕的心直往下沉。此人显然是嗅着香港客人的风声而来,目的绝不单纯,手段恐怕也难登大雅之堂。所谓“合作”不过幌子,觊觎配方、意图控制才是真。
随后两日,表面风平浪静。晓燕却不敢松懈,叮嘱娟子和马桂芳留意周遭,入夜后反复查验门窗。
深夜,小雨淅沥。晓燕心中有事,睡得不甚安稳。半夜,仓库后方隐约传来一丝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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