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士兵们粗暴的驱赶和冰冷的刀锋威逼下,城外棚户区的百姓哭嚎着,被强行驱离家园。
漫天的哭喊声,纵是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动情。刘体纯却是黑着脸,没有一丝波动。
他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把这一块地界清理干净,将会严重影响守军的视线和杀伤力。
这些百姓,他也没打算亏待他们,准备全部向南转移。
一定不走的,也只好放其离开,生死自负。
士兵们则如同疯狂的拆迁机器,斧劈锤砸,绳索拉扯。
简陋的泥屋茅舍轰然倒塌,残存的砖墙被推倒,碗口粗的树木被伐倒拖走。
更有士兵提着皮囊,将粘稠的猛火油泼洒在无法拆毁的石基、磨盘和较大的废墟上,点燃火把扔下。
“轰!” “噼啪!”
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吞噬着曾经的家园。焦糊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德胜门外原本相对开阔的地带,被彻底清理,视野直达天际线。安定门外那片复杂的废墟,也在大火和强拆下,变成了一片冒着黑烟、遍布瓦砾焦炭的死亡旷野。
所有能供敌军隐蔽接近、能掩护骑兵冲锋的地形,都被无情地抹去。
哭声震天,许多百姓跪在地上无助地悲鸣着。
“百姓呢?”有一个亲兵不忍,看着被驱赶哭嚎的人群。
“按名册,十户一队,由刀盾营一什士兵押送!”
刘体纯的声音毫无波澜,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目标通州码头!告诉邓铁牛,这些人,也是要上船的!”
哭嚎声、斥骂声、房屋倒塌声、烈火燃烧声……交织成一曲残酷的送葬曲。
在这人为制造的焦土之上,刘体纯咬着牙,忍着满腔悲愤,他要用铁与火,为即将到来的钢铁洪流,准备了一个无处藏身的巨大屠场。
北京城内,已彻底陷入崩溃前的疯狂。
大顺军溃兵如同瘟疫般蔓延,充斥着北京城各处。
皇宫大内,宫女太监抱着细软四处乱窜,昔日庄严的殿堂回响着翻箱倒柜的嘈杂。
军营中,兵痞公然抢劫商铺,为了一袋米、一坛酒拔刀相向。
军官们无心约束,只顾着将搜刮来的金银珠宝打包,准备随时跑路。
曾经“闯王来了不纳粮”的秩序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末日掠夺。
整个大顺军,上下离心,士气彻底崩盘,如同一盘散沙,只等那最后一根稻草落下。
前明官员却像蛰伏的毒蛇开始吐信。
深宅大院内,密室之中,烛光摇曳。一些前明降官、勋贵遗老的身影在窃窃私语,眼神闪烁不定。
“大顺气数已尽!李闯身负重伤,败军入城,已成瓮中之鳖!”
“关宁铁骑与八旗天兵旦夕可至!此乃天赐良机!”
“联络旧部!准备甲胄兵器!待清军兵临城下,我等便打开城门,献城归顺!此乃再造乾坤之功!”
阴暗的角落里,信使穿梭,密信传递。压抑的兴奋和背叛的毒计在暗流中涌动。昔日匍匐在李自成脚下的降臣,此刻正磨利爪牙,准备用旧主和新城的血,染红自己在新朝的门槛。
百姓如同惊弓之鸟,在混乱中绝望地奔逃。有人拖家带口涌向城门,却被败兵和乱军冲散;有人躲在家中,紧闭门窗,瑟瑟发抖地听着外面的哭喊和打砸;更有地痞流氓趁火打劫,奸淫掳掠,将人间地狱的景象推向高潮。
承天门前,牛金星带着文官们草草搭建的劝进高台,在混乱的人群和败兵的踩踏下,早已歪斜倒塌,那象征皇权的黄绸被撕扯践踏在污泥里。
他本人失魂落魄地站在一片狼藉中,看着这彻底失控的乱象,脸上再没有了劝进时的亢奋,只剩下呆滞的茫然和深深的恐惧。
李自成躺在冰冷的龙床上,听着宫外隐约传来的混乱喧嚣,肩上的伤口剧痛,心头的悔恨更深。
二十多年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生活才刚刚结束,还没有享受几天,又要开始流宰。
他不甘,也不想再重复一次曾经的生活。
可是,与这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一起毁灭?他实在又鼓不起这个勇气。
而在德胜门、安定门外、一片焦黑的空旷死亡地带之后,刘体纯按刀而立,站在新加固的城头。
他身后,是肃然无声、按新编制作战序列布防的火铳营、掷弹营、刀盾营。士兵们的脸上没有城内溃兵的绝望和混乱,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的麻木与凶狠。
冰冷的火铳架在垛口,沉重的掌心雷堆放在脚边,刀盾兵紧握着兵器,眼神死死盯着北方那烟尘越来越近的地平线。
风,卷着硝烟和焦糊的气息,带来远方隐隐的、如同闷雷般的铁蹄轰鸣。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如同地狱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刘体纯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血腥和硫磺味的空气涌入肺腑。他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刀,冰冷的刀锋在夕阳余晖下,反射出最后一丝刺目的寒光。
“来了。”他低声说,声音淹没在越来越近的死亡轰鸣中。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m.20xs.org)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