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成了冰,比呼啸的北风更刺骨。五十两银子,三天期限,像两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小七还在低声啜泣,瘦小的肩膀不住颤抖,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愧疚。老烟枪唉声叹气,布满皱纹的脸愁苦地拧成一团,五十两,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石墩紧握着铡草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憨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愤怒和无措。
“烬哥…怎么办?”小七抬起泪眼,声音带着哭腔。
陆烬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直起身,背上的伤口因为之前的对峙再次裂开,鲜血濡湿了内衬,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但这疼痛反而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
他走到院中,抓起一把冰冷的积雪,按在额角已经凝结的伤口上,刺骨的冰凉让他精神一振。然后,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位同伴。
“怎么办?”陆烬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凉拌!”
他脸上没有任何绝望或慌乱,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豁出去的冷静,甚至嘴角还扯起一丝近乎桀骜的弧度。
“五十两,我们没有。人,更不能交。”他斩钉截铁,“既然横竖都是个死,那不如站着死!”
“小烬…”老烟枪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忧虑,“那可是黑蛇帮…他们真敢…”
“他们当然敢。”陆烬打断他,眼神锐利,“但他们也有怕的东西。”
他走回主屋,从炕席下摸出一本薄薄的、封面模糊的小册子,上面写着《北冥军驿律例》。这是每个驿站都配备的规章,平日里几乎没人会去翻看,早已被灰尘覆盖。
“彪爷怕的不是我陆烬拼命,”陆烬拍掉册子上的灰尘,眼神闪烁着市井智慧的光芒,“他怕的是把事情闹大,闹到军府律例的台面上,闹到影响他背后主子生意和名声的地步!”
他快速翻动着册子,手指在其中一页停下,沉声念道:“《北冥军驿律例》第七条:凡军驿所在,视同军产前哨,受军律庇护。非战时状态,无北冥镇守使手令或紧急军情,任何人等不得擅闯、冲击军驿,干扰驿路畅通,违者以窥探军情、扰乱边防论处!”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回荡,带着一种金石般的铿锵。
老烟枪、小七和石墩都愣住了。他们从未想过,这本几乎被遗忘的破册子,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用处。
“军驿…视同军产前哨?”小七喃喃道,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没错!”陆烬合上册子,眼神灼灼,“我们驿站再破,也是北冥军府的驿站!黑蛇帮说破大天,也就是个地方帮派。他们平日里欺行霸市,军府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敢公然冲击军驿,那就是在打北冥军府的脸!就是在挑衅边防军律!”
他看向老烟枪:“老烟枪,你明天一早,就去镇守府衙门外面蹲着,不用进去,就在外面晃悠,逢人便说我们驿站被黑蛇帮威胁,薪饷被克扣,活不下去了,求军府给条活路。记住,只诉苦,不求人,更别提燃火丹和具体冲突细节。”
他又看向石墩:“墩子,你把我们驿站那面旧的北冥军旗找出来,挂在院子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最后,他看向小七:“小七,你机灵,从明天起,多留意街面上的动静,特别是关于黑蛇帮和码头那边的消息,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来告诉我。”
三人看着陆烬条理清晰的安排,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点头。
“那…烬哥,你呢?”小七问道。
“我?”陆烬眼神一寒,“我去会会刘扒皮,顺便…给他‘道个谢’!”
第二天,天色依旧阴沉。陆烬换上了一件相对干净些的驿卒号服,虽然陈旧,却代表着他北冥军府体系内的身份。他没有再去后勤衙署,而是直接来到了刘管事位于城西的一处私宅外。
这是一座不算很大,但比起驿站不知强了多少倍的四合院,青砖灰瓦,门口还摆着两个石墩子。
陆烬没有敲门,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门外苦等。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了中气,对着那紧闭的朱漆大门,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半条街巷:
“北冥军府霜叶城驿卒陆烬,求见刘管事!谢刘管事昨日‘仗义执言’,派黑蛇帮彪爷深夜莅临驿站‘关怀’!驿卒陆烬,特来拜谢!”
他这番话,声音洪亮,措辞更是刁钻至极。表面上是感谢,实则将刘管事与黑蛇帮深夜骚扰军驿的事情直接捅了出来,而且还是在这种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这条巷子里住的,多少都有些身份,不是小吏便是富户,最是爱惜羽毛,也最爱看热闹。
几乎是瞬间,附近几户人家的门缝后、窗沿下,就探出了不少窥探的目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响起。
“听见没?刘管事派黑蛇帮的人去驿站?”
“啧啧,这姓刘的,手伸得可真长…”
“军驿也敢动?不怕军府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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