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对方一记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蕴含了全身劲力与灵元的直刺被他勉强格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赵红药的重剑如同鬼魅般变刺为拍,宽厚的剑身带着一股粘稠的牵引之力,精准无比地拍在了他胸膛膻中穴侧方三寸之处。
“噗!”
熊奎如遭重击,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一口逆血险些喷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踉跄着向后倒跌出去,重重摔在泥泞的雪地里,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没能爬起来。
校场周围,一片死寂。
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以及重剑无锋剑尖滴落雪水的细微声响。
赵红药收剑而立,气息略促,但眼神依旧平静,扫过周围那些目瞪口呆、神色各异的军士,最后落在勉强撑起身子、满脸羞愤与不甘的熊奎身上,淡淡开口:“承让。”
她赢了。赢得毫无争议,甚至堪称碾压。
然而,预想中的喝彩与认可并未到来。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更加复杂的沉默,以及压抑不住的、更加恶意的低语。
“嘶……好狠的手段!熊奎怕是伤了内腑!”
“果然不是善茬,下手这么黑!”
“肯定是练了什么邪门的功法,不然一个女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赢了演武又如何?战场上烈阳人的刀可不会跟你讲规矩!”
“女人就是心眼多,不堂堂正正对决,专找穴位下手…”
甚至,她下达的关于检查兵甲、调整夜间巡哨频率的几项常规命令,在执行过程中也遇到了无形的阻力。下面的军官们表面应承,转身便是各种借口拖延、推诿,执行起来大打折扣,明显是阳奉阴违。
赵红药很清楚,一场演武的胜利,仅仅只是让她在这狼群里拥有了不被立刻撕碎的资格,还远未到赢得认可、树立威信的地步。在这支用无数尸骨堆砌功勋、信仰绝对力量的铁血之师里,她需要付出的,远比常人更多。
她走到角落的水盆边,盆里的水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她运起一丝微弱的灵元化开冰层,掬起冰冷的清水,用力搓洗着脸颊和手臂上沾染的尘土与汗渍,仿佛也想借此洗去心头那层挥之不去的、冰冷的隔阂与压抑。水珠顺着她线条分明、带着几分英气的下颌滴落,溅在陈旧的地板上。墙上那面模糊的铜镜,映照出她依旧坚定、却难掩一丝孤军奋战意味的眼神。
她不由得想起了陆烬。不知道他在那比这里更加诡谲莫测、人心难辨的风隼司中,又是如何应对那无处不在的暗箭与陷阱。相比之下,这里至少明刀明枪,她无所畏惧。
但眼下,她必须首先解决内部的掣肘。锋矢都的都尉,那位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妖兽爪痕、平日里沉默寡言如同岩石的老将,对她的态度始终暧昧,既不表态支持,也未明确打压,更像是一个冷眼的旁观者,在等待着她自己证明价值,或者……自行崩溃。
而明日,她将第一次独立带领麾下的一队人马,执行一次例行的边境巡弋任务。路线并不算危险,但据斥候回报,那片区域近期出现了小股烈阳游骑活动的踪迹。
这看似寻常的任务,对她而言,却无疑是一次更加严峻的考验。手下的兵是否会听令?行进途中会否出现难以预料的“意外”?那些阳奉阴违的军官又会设置怎样的障碍?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一切可能。
用粗布擦干脸上的水渍,赵红药走到窗边,猛地推开那扇有些漏风的木窗。凛冽的寒风瞬间呼啸着灌入,吹得她束起的长发肆意飞扬,也吹散了营房中那令人烦闷的浊气。她望着窗外被风雪笼罩的、如同无数沉默巨兽匍匐般的营房与连绵的校场,眼神逐渐变得如同她手中那柄重剑一般,沉静、无华,却蕴含着足以劈开一切阻碍的决绝力量。
困境已如铁壁合围,而她,唯有以手中重剑,劈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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