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艾德里安早上起来重新给林知意换了一次药和纱布,林知意走在去希望之光的路上,觉得手都不那么疼了。
门内,卡比尔医生正提着药箱,准备上车,伊莱贾则站在驾驶座旁,样子一如既往的慵懒。
“林?”卡比尔医生看到林知意,惊讶地推了推眼镜,“你的手还没好,怎么跑来了?”
他的语气带着长辈的关切与责备。
“卡比尔医生,我没事了,你看。”林知意故意灵活地动了一下双手。
伊莱贾也正局的有趣地看着她。
“我真的好多了,待在屋里闷得慌。”林知意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听说您要出诊,我……我有点担心,想跟您一起去,或许能帮上忙。”
她现在还无法直接说出真正的目的,而担心卡比尔医生也是事实。
卡比尔医生皱起眉,不赞同地摇头:“不行,你的手需要休息。而且我们去的地方可能不安全。”
“正是因为可能不安全,我才更要去。”林知意打断他,眼神恳切而坚定,“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医生,求您了,让我去吧。我保证不添乱,就在您身边帮忙。”
她的坚持和眼底那抹担忧让卡比尔医生动摇了。
“卡比尔医生,我可没时间等。”伊莱卡坐进驾驶室。
他看了看她虽然缠着纱布但似乎确实能活动的手,又看了看伊莱贾,最终叹了口气:“好吧,但你必须跟紧我,一切听指挥。”
“谢谢医生!”林知意松了口气,立刻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伊莱贾自始至终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在她上车时,目光在她缠着纱布的手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然后默不作声地发动了汽车。
车子并未驶向黑曼巴控制的核心区域,反而七拐八绕,开进了之前他们测水质的区域,停在一栋砖墙房子前。。
“不是马拉克?”卡比尔医生有些错愕。
伊莱贾是黑曼巴的人,他自然觉得伊莱贾是在替黑曼巴办事。
伊莱贾率先下车,声音平静无波:“是萨米。”
他推开虚掩的铁皮门,一股混杂着呕吐物、排泄物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林知意的脚步在门口猛地顿住,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喉咙口不受控制地涌上酸水。
她下意识地用缠着纱布的手捂住了口鼻,但那气味无孔不入,直冲脑髓。
她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呼吸都窒住了。
昏暗的角落里,瘦小的萨米蜷缩在床上,脸色灰白,眼窝深陷。
他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却不时地剧烈抽搐一下,随即便是无法控制的、呈喷射状的呕吐,吐出的几乎是如同米泔水一样的液体,溅落在早已污浊的地面上。
“霍乱!”卡比尔医生脸色凝重,立刻从药箱里取出口罩和手套迅速戴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快步穿过污秽,蹲在了萨米身边。
“他昨天跑去隔壁区,偷了东西吃,喝了河边的水。”伊莱贾站在门口,眼神一直落在萨米身上。
卡比尔医生一边迅速打开药箱,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即使你不来请,我知道是他,也会来救。”
林知意站在原地,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见过天灾人祸的她,从来没见过霍乱的场面。
那种毫无尊严可言的病态,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恶臭瞬间如同重锤般砸来,让她这个主要从事救援工作的人,感到了本能的不适和恐惧。
她甚至有一丝出于本能的想退缩。
林知意不停地用嘴巴呼出气,试图压下胸腔间那股想要干呕的冲动,却吸入了更多浑浊的空气,引得一阵轻微眩晕。
她知道必须过去帮忙,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
“林!”卡比尔医生已经开始检查萨米的瞳孔和皮肤弹性,头也不回地催促道,“帮我扶起他的头,小心别直接接触到呕吐物!”
这一声呼唤像鞭子一样抽在林知意身上。
她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退缩。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暂时驱散了生理上的不适。
林知意不再犹豫,快步走到席子边,忍着那股直冲鼻腔的恶臭和视觉上的强烈冲击,小心翼翼地蹲下身。
她避开地上的污秽,伸出缠着厚厚纱布的双手,极其轻柔地托起萨米汗湿且滚烫的头颈。
萨米脖颈细弱,仿佛一折就断。
近距离看到他痛苦扭曲的小脸,感受到他因剧烈呕吐而带来的全身痉挛,林知意的心紧了紧,刚才的不适被汹涌而来的怜悯取代。
卡比尔医生试图给萨米喂服配置好的口服补液盐,但萨米意识模糊,牙关紧咬,喂进去的液体大半顺着嘴角混合着唾液和胆汁流了出来,弄湿了林知意的袖口。
那粘腻冰凉的触感让她手臂上的寒毛瞬间立起,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强行咽了下去,稳住手臂,不敢有丝毫晃动。
“静脉补液!必须立刻建立静脉通道!”卡比尔医生当机立断,拿出了输液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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