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夜晚总是带着某种潮湿的寒意。阿尔文·莱斯特兰奇站在八楼走廊尽头的空教室里,魔杖尖端亮起一点银光,照亮了面前蒙尘的厄里斯魔镜。
他已经二十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镜框上缠绕的藤蔓枯死了大半,但镜面依然光洁如新,仿佛时间从未在上面留下痕迹。阿尔文深吸一口气,松木和旧书页的气息填满胸腔——这味道让他想起六年级的魔药课储藏室,想起德拉科·马尔福的铂金发丝蹭过他鼻尖时带起的微风。
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尔文没有回头。脚步声靠近,带着熟悉的、昂贵的龙皮靴底摩擦石板的声响。德拉科·马尔福站到他身侧,月光从高窗洒落,为他铂金色的长发镀上一层银边。
斯科皮写信说西里斯在魔药课上炸了坩埚。德拉科说,嘴角挂着那种阿尔文再熟悉不过的讥诮弧度,看来你儿子继承了你惹麻烦的天赋。
而你儿子显然继承了你告状的习惯。阿尔文反击,目光依然盯着镜面。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二十年的光阴足够改变许多事——他们各自成家,有了儿子,甚至偶尔会在魔法部的酒会上碰面,彬彬有礼地点头致意,仿佛只是泛泛之交。但此刻站在这面能照见内心最深渴望的镜子前,阿尔文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要看看吗?德拉科突然问,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听说人到中年,魔镜里的景象会变得很无聊。
阿尔文没有回答。他向前一步,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然后——
霍格沃茨的黑湖岸边,十七岁的德拉科·马尔福仰面躺在草地上,铂金发丝间夹着几朵雏菊。年轻的阿尔文枕着他的肩膀,两人十指相扣,无名指上戴着粗糙的银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镜中的德拉科突然转头,对着镜外的他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你们迟到了二十年。
现实中的阿尔文呼吸一滞。他感到德拉科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温度灼热得几乎烫伤皮肤。
我上周也来看过,德拉科的声音很轻,镜子里还是这个场景。真没创意,是不是?
阿尔文转头看他。月光描摹着德拉科眼角的细纹,那些岁月留下的痕迹让他看起来更加锋利,也更加真实。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德拉科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内侧,我试过所有方法——遗忘咒,大脑封闭术,甚至去找过圣芒戈的记忆注销师。但这个画面就像某种顽固的诅咒,永远刻在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镜中的少年们开始接吻,青涩而热烈,雏菊从他们发间滑落。阿尔文想起六年级的温室,想起德拉科颤抖的手指如何笨拙地解开他长袍的扣子,想起他们如何在雨夜的废弃教室里交换第一个薄荷味的吻。
我们本该有更多时间。阿尔文说。
镜中的画面变了。二十九岁的他们站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各自抱着一个婴儿。德拉科怀里的男孩有着阿尔文的银灰色眼睛,而阿尔文臂弯中的孩子顶着德拉科标志性的铂金头发。两个婴儿咯咯笑着,伸手去抓对方的鼻子。
厄里斯魔镜最残忍的地方,德拉科苦笑,就是它连都展示得这么具体。
阿尔文突然抽出魔杖。银色的巨豹守护神从杖尖跃出,在镜前徘徊。德拉科挑眉,也举起魔杖——银白的孔雀与黑豹并肩而立,就像两个月前他们在站台上做的那样。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发现这个教室吗?阿尔文问,六年级,你为了躲克拉布和高尔的愚蠢问题。
德拉科轻笑:你当时在研究某种黑魔法防御术的变种咒语。
而你偷走了我的雏菊标本。
因为它夹在你课本里的样子太显眼了,级长大人。
他们的守护神在镜前交颈缠绵,银光映照着镜中变幻的画面——三十七岁的他们在挪威的极光下接吻,四十七岁的他们在苏格兰高地的壁炉前共读一本书,五十七岁的他们白发苍苍,依然十指相扣地走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
时间真是个残忍的东西。德拉科轻声说。
阿尔文转向他。二十年了,他第一次允许自己认真打量这个曾经刻进骨髓的人。德拉科眼角有了细纹,嘴角的弧度更加锋利,但灰蓝色的眼睛依然明亮如少年时。
还记得你在我怀表上刻的字吗?阿尔文掏出那枚银质怀表,阴影中的光才是真正的光。
德拉科的手指抚过表盖:我以为你早就扔了。
我试过。阿尔文微笑,但它总是会回到我口袋里,就像你总是会出现在我最不想见你的时候。
月光偏移,镜中的画面渐渐模糊。阿尔文知道,天亮前他们就会各自离开,回到妻子和孩子身边,继续扮演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但此刻,在这间被时间遗忘的教室里,他们偷回了二十分钟的永恒。
德拉科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阿尔文左眼角的疤痕:下次站台见?
下次见。阿尔文点头,收起怀表。
当晨光染亮窗棂,教室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厄里斯魔镜的镜面上,还残留着两个逐渐消散的手印,像某种无言的告别,又像是一个迟来二十年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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