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教授的声音像一柄银亮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笼罩着哈利的混沌睡意。“波特先生!”
他猛地一哆嗦,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噌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膝盖骨重重撞在课桌底板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眼前还残留着梦里魁地奇球场的模糊光影和金色飞贼炫目的轨迹,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捕捉到教授后半句严厉的指令:“……读一下你的看法总结。”
总结?什么总结?关于妖精叛乱还是巨人战争?哈利的脑子像被塞满了粘稠的糖浆,沉重又混沌。他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一抓——罗恩的羊皮纸笔记就摊在桌上。他也没细看,一把抄起那张纸,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带着没睡醒的浓重鼻音,用自以为足够清晰响亮的声音,对着那几行罗恩潦草写下的句子念了下去:
“‘格林德沃掐着邓布利多的下巴说道,男人你在玩火……’”
他的声音在古老而静谧的魔法史教室里回荡,清晰得如同敲响了一口黄铜大钟。
时间,仿佛被一道极其强大的冰冻咒瞬间凝固了。
讲台上,麦格教授捏着魔杖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她那张素来如同苏格兰高地花岗岩般冷硬、纹丝不动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一种近乎崩塌的裂痕。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冒犯的、教授权威遭到毁灭性打击的怒火,几乎要冲破镜片喷薄而出。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音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哈利旁边,罗恩·韦斯莱的脸庞经历了从苍白到血红再到死灰的急速转变。他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像,僵硬地保持着前一刻微微前倾、准备提醒哈利的姿势,只有那双瞪得快要脱眶的蓝眼睛,如同濒死的鱼般剧烈地鼓动着,里面盛满了灭顶的惊恐和“我命休矣”的绝望。那本封面花哨、印着两个英俊巫师激烈对视的《燃情岁月:跨越黑白的羁绊》,此刻正摊开在他摊开的魔法史课本下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灵魂。
而赫敏·格兰杰,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那声音在死寂的教室里尖锐得如同指甲刮过黑板。她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仿佛哈利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道钻心剜骨,正狠狠地凿击着她的耳膜和理智。她那双总是闪烁着睿智光芒的褐色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惊骇,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形成一个完美的“O”形,脸上混合着“我的耳朵被巨怪踩了”和“这世界一定疯了”的极度混乱表情。她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罗恩的胳膊,指甲深陷进去,罗恩却毫无知觉。
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两秒,便被斯莱特林长桌方向爆发的、足以掀翻天花板的狂笑声彻底撕裂。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哈哈——嗝!嗝!”
布雷斯·扎比尼是整个斯莱特林长桌上最先失控的那个。他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瘫软在地板上,一边狂捶着冰冷的地砖,一边无法控制地打着响亮的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上气不接下气地嘶喊:“梅…梅林的老花镜啊!嗝!波特!嗝嗝嗝!‘玩火’!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极具感染力,像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德拉科·马尔福原本还维持着一点贵族式的矜持,只是用手帕捂着嘴,肩膀剧烈地抖动。但当布雷斯那惊天动地的嗝声和“梅林的老花镜”喊出来时,他最后的防线也彻底崩溃了。他猛地仰起头,爆发出尖锐又响亮的笑声:“噗哈哈哈!那群……那群没脑子的蠢狮子!果然!哈哈哈……没得救了!梅林的臭袜子啊!” 他笑得浑身发颤,铂金色的头发随着身体的抖动而跳跃,苍白的脸颊因为狂笑和缺氧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蓝灰色的眼睛里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甚至需要紧紧抓住桌沿才能防止自己滑到地上去。
潘西·帕金森则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用涂着蔻丹的指甲用力戳着德拉科的胳膊,声音尖利地穿透笑声:“德拉科!那是什么书?我怎么从来没在公共休息室见过这种好东西?‘玩火’!我的天!格兰芬多都是些什么怪物啊!哈哈哈!” 她的眼神闪烁着,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和一种扭曲的兴奋。
整个斯莱特林长桌如同煮沸了的坩埚,翻滚着幸灾乐祸的狂笑、口哨和捶桌子的“砰砰”声。与之形成惨烈对比的是格兰芬多长桌,一片死寂。纳威·隆巴顿的脸红得像煮熟的龙虾,头几乎要埋进桌子底下。西莫·斐尼甘和迪安·托马斯拼命捂着嘴,肩膀耸动,不知是吓得发抖还是忍笑忍得辛苦。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学生们则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听到了什么”的茫然和震惊,以及一丝丝压抑不住的、窥见惊天秘闻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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