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狭窄的通道里艰难地挪动。我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前端,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这是“替死位”,混血者的“殊荣”。每一步踏出,碎石滚落的声音都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身后是沉默的脚步声,沉重而压抑,那是本家的精锐。张起灵走在队伍末尾,他的存在感极低,却像一块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了大部分的保护力量。我能感觉到那些锐利的目光并非落在前方的黑暗中,而是时刻向后瞟着,警惕着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安全的因素。而我,只是这黑暗甬道里一个蹚路的卒子。
脚下的触感骤然一空!不是踩碎石头的感觉,而是完全踏入了虚无!一块伪装得极好的翻板陷阱!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全身,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冰冷的、带着浓烈腐败腥气的风从下方猛烈地倒灌上来。身体急速下坠!
“啊——!” 惊恐的嘶喊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冲出来,又被下坠的风狠狠塞了回去。
“噗通!” 身体重重砸在坑底,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某种粘稠、湿软的堆积物。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沙沙”声!无数细密的、冰冷的东西瞬间覆盖上来,顺着领口、袖口、裤脚疯狂地钻爬!是毒虫!密密麻麻,带着尖锐的口器和湿滑冰冷的甲壳!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针,从被咬噬的地方猛地扎进皮肉,直透骨髓!恐惧和剧痛瞬间淹没了理智,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救我!上面!拉我上去!” 我嘶哑地朝着头顶那一方微弱的光亮处狂喊,声音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变形。坑口边缘,几张模糊的脸探了出来,火光勾勒出他们惊愕的轮廓。我看到有人迅速解下了腰间的绳索,那绳索泛着一种奇特的、近乎半透明的白色光泽——东北特产的冰蚕丝绳,只有本家护卫队才有资格配备的坚韧之物!
绳索的一端被快速抛了下来,垂落在我眼前,像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忍着全身被啃噬的剧痛和眩晕,用尽全身力气伸手去抓!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凉滑韧的绳索……
一道雪亮的刀光毫无征兆地劈开了坑口昏暗的光线!快!狠!绝!带着斩断一切的冷酷!
“嚓!”
一声极其利落的脆响!冰蚕丝绳应声而断!
那截救命的绳索,像一条被斩断的僵蛇,软软地、轻飘飘地落下来,掉在我满是粘液和毒虫的怀里。坑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彻底挡住。他站在边缘,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收刀的动作干脆利落,刀身反射着坑底火把跳动的、如同鬼火般的光。那腰刀的样式,那刀鞘的轮廓……和张海客塞给我的那把匕首,一模一样!是张家护卫队的制式!是张隆半的人!
冰冷的绝望比毒虫的口器更锐利地刺穿了心脏。所有的痛楚、恐惧,在那一刻被冻结了。原来如此。祭刀礼上的血,染红的不是青铜盒,是祭品本身。我躺在冰冷的粘稠物里,毒虫在皮肤下钻咬,身体渐渐麻木,视线也开始模糊。头顶坑口的光亮,那些晃动的人影,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扭曲,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快!护着族长离开!这里有埋伏!”
“汪家的人!该死的!”
“别管下面了!快撤!快!”
混乱的呼喊声,刀剑碰撞的刺耳锐响,还有某种沉闷的爆炸声……所有的声音都混杂在一起,像一场荒诞的噩梦。但我捕捉到了,捕捉到了那个名字——“族长”。他们要护着张起灵离开。而我,成了必须被舍弃的累赘,成了换取他们安全撤退的筹码。坑口的光亮迅速缩小,脚步声杂乱地远去,最终只剩下彻底的黑暗和死寂,还有身上毒虫永不停歇的啃噬声。冰冷,无边的冰冷,从皮肤渗进骨头,再冻结了流淌的血液。张海客给的匕首,还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刀鞘硌着掌心,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嘲笑着我的愚蠢和信任。砍断绳子的刀,和他们腰上挂的,一模一样。原来“海欢”这个名字,在张家的棋局里,从来就只配写在弃子的名单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万年。身体被粗暴地拖拽起来,像拖一条死狗。刺目的火把光晃得眼睛生疼。几张陌生的、毫无表情的脸俯视着我,穿着样式奇特的深色制服。
“还有一个喘气的,张家探路的耗子。” 为首的人声音平板,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冷漠,“带走。汪先生会感兴趣。”
汪家。这个如同诅咒般的名字砸进混沌的意识。我被拖行着,穿过矿洞复杂如迷宫的支道。身体被毒虫啃噬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痛,每一次摩擦都带来新的折磨。他们把我扔在一个稍微宽敞些的洞穴里,角落点着几盏风灯。我蜷缩在地上,努力维持着一丝清醒,耳朵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洞穴入口的阴影处。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恭敬,却掩不住骨子里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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