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澳门码头深处一片废弃的旧仓储区。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仓库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黑暗的雨幕之中。七号仓,像一个巨大的、张着黑洞洞大口的钢铁坟茔。几盏昏黄的水银灯在风雨中摇曳,光线微弱而惨淡,勉强照亮仓库门口一小片湿漉漉的水泥地和堆积的破烂集装箱。雨水顺着仓库铁皮屋顶的破洞疯狂灌入,在空旷的仓库内部发出巨大的、空洞的回响。
阿炳撑着伞,紧跟在周松砚身侧半步之后,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另一个沉默的保镖则如同融入雨夜的幽灵,无声地消失在仓库侧翼的黑暗中,进行警戒和探查。
周松砚站在七号仓巨大的、半敞开的锈蚀铁门前,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视着内部深不见底的黑暗。仓库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橘黄色的光晕在晃动,像坟地里的鬼火。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铁锈味、海水的咸腥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机油和汗臭的陌生气息。危险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毒蛇,在黑暗中无声地吐着信子。
他抬步,踏入了仓库的阴影之中。皮鞋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踏碎了仓库内空洞的雨声回音。
“张千军。”周松砚的声音在空旷巨大的仓库里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哗啦啦的雨声,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着地面。“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
黑暗中,只有雨滴砸落在铁皮顶和地面水洼里的声音在回应他。那点橘黄色的光晕,在仓库深处一堆废弃的木质货箱后面,微微晃动了一下。
“这么多年,”周松砚的声音继续响起,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我以为你早就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墓里,烂透了。没想到,你还有胆子回澳门,还敢碰那件东西。”他缓缓向前踱步,黛青色的身影在昏暗中如同移动的墓碑。“是张隆半给你的胆,还是你自己活腻了?”
“嗬……嗬嗬……”一阵低沉沙哑、如同破风箱拉扯般的笑声,突兀地从那堆货箱后面传来。笑声里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
“张海欢?……还是该叫你……汪家的狗?”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地从货箱的阴影里踱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水靠,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虬结的肌肉轮廓。脸上带着一个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黑色面罩,雨水顺着面罩边缘不断滴落。正是张千军!他右手握着一把沉重的开山刀,刀身在昏暗中泛着冷硬的乌光。而他的左手,赫然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截断裂的、造型古朴奇特的青铜物件!形似一条盘绕的蛇,蛇口大张,露出内部精密的机括结构,断裂处呈现出一种被暴力破坏的扭曲痕迹。蛇身之上,古老的雷纹和蟠虺纹在昏黄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来自西周的、沉埋千年的阴冷气息!正是当年西周蛇纹矿洞中,那个引发一切灾祸的青铜密钥的核心部件!
看到那截断裂的青铜蛇钥,周松砚的瞳孔骤然收缩!矿坑坠落的失重感、毒虫噬咬的幻痛、绳索断裂的绝望……无数被强行压下的记忆碎片再次尖啸着冲击他的脑海!心口那穷奇烙印的位置,如同被滚烫的烙铁再次狠狠按下,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狗?”张千军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野兽般凶残的光芒,死死盯着周松砚,声音嘶哑难听,“当年在矿坑里,像条狗一样哀嚎求饶的,是谁?嗯?小杂种?”他掂了掂手中的半截青铜蛇钥,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语气充满了恶意的嘲弄,“没想到吧?老子没死!老子活下来了!就为了亲眼看看,你这个被张家当垃圾扔掉、又被汪家当狗养的杂种,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
他猛地踏前一步,开山刀指向周松砚,刀刃在昏光下划过一道寒芒:“这东西,当年就该是我的!是张隆半那个老匹夫!他骗了老子!用你们这些杂种的命换了位置,转头就把老子踢开!还他妈想灭口?呸!”他啐了一口浓痰,混着雨水落在地上,“老子这些年东躲西藏,像阴沟里的老鼠!就是为了今天!就是为了这玩意儿!”他晃了晃蛇钥,“有了它,老子就能找到蛇矿里真正的秘密!就能让张家那些高高在上的本家老爷们,跪在老子脚下舔鞋!”
极致的愤怒如同火山熔岩在周松砚的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下一秒,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杀意,如同万年玄冰,瞬间冻结了所有翻腾的情绪。他反而彻底平静下来。脸上的肌肉线条松弛了,甚至嘴角似乎还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毫无温度、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哦?”周松砚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近乎温和的语调,“所以,你费尽心机,逃了这么多年,就为了拿着这半截废铜烂铁,做一场……白日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不要看纯瞎写哦请大家收藏:(m.20xs.org)不要看纯瞎写哦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