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背叛,没有流亡,张海欢的世界是稳固而温暖的。他依旧是那个能轻易搅动张家沉闷气氛的“麻烦精”,仗着父母兄长的宠爱和自身血脉的纯正(至少在本家无人敢明面置喙),以及……一点天生的机灵和好人缘。
他的天赋并未浪费在黑暗的挣扎与算计上。张家浩瀚的古籍秘藏成了他探索的乐园。他尤其痴迷于那些记载各地奇珍异宝、风水秘术的图谱和笔记。母亲张海瑶带来的海外见闻和古玩鉴赏知识,与张家传承千年的秘术在他身上产生了奇妙的融合。他能对着滇南古墓的机关图谱研究三天三夜,也能凭一块玉器的沁色和包浆,滔滔不绝地讲出它可能经历的百年沧桑。他甚至能模仿好几种方言,学什么像什么,逗得族里那些常年板着脸的老嬷嬷都忍不住笑。
张海客对此既欣慰又头疼。“海欢,收敛点!长老们看着呢!” 他常常这样板着脸训斥弟弟,看着对方笑嘻嘻地应着,转头又不知道溜去哪里“寻宝”或者“闯祸”。但训斥归训斥,张海客看向弟弟的眼神深处,是兄长独有的、厚重的纵容。他知道,海欢的“玩闹”背后,有着敏锐的直觉和对家族传承的另一种解读,并非真的轻浮。
张映川则更为直接。一次张海欢在族学考卷上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玉器纹样,被长老告状告到了他这里。张映川看着那卷“离经叛道”的答卷,沉默半晌,最终只是对长老说:“海欢的悟性在器物辨识与机关破解上,强记那些陈腐教条,确实难为他了。”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东北秘地守卫者不容置疑的分量,“以后他的族学,我来亲自安排。” 这无疑是给了张海欢一块巨大的免死金牌。
岁月在东北的霜雪与南方的暖信中流转。张海欢渐渐褪去了少年的跳脱,身形拔高,肩膀变得宽阔,眉眼间的稚气被一种明朗的英气取代,不变的是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依旧清澈,带着对世界永不枯竭的好奇和一种被精心呵护出来的、未经世事的坦荡。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在张家秘地“寻宝”。母亲张海瑶的澳门支脉,成了他连接广阔天地的桥梁。
他开始频繁地往来于东北与澳门之间。在张家,他是精通古物鉴定、擅长破解古墓机关的新锐;在澳门,他化名“周松岩”,是张氏宗祠拍卖行年轻的掌眼师傅,凭借过人的眼力和张家背景,在鱼龙混杂的古董圈里迅速站稳了脚跟。他穿剪裁合体的月白长衫,戴一副金丝边平光眼镜,与人谈笑风生,将一件件蒙尘的古董从历史深处唤醒,讲述它们的前世今生。他不再需要刻意“闹翻天”来证明什么,他的能力本身就是最好的话语权。
这一年,他循着一条模糊的线索,追查一件早年流落海外的战国玉璧,一路追到了老长沙。长沙城的热闹喧嚣与澳门截然不同,空气里弥漫着辛辣的食物香气、码头的水腥味和人声鼎沸的烟火气。
在齐铁嘴那间烟雾缭绕、挂满卦幡的拥挤卦摊前,张海欢——此刻的周松岩,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齐铁嘴唾沫横飞地给一个商贩解签。他月白长衫纤尘不染,气质温润,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
“……这位爷,您这签文啊,‘云开雾散见月明’!好兆头!不过嘛……”齐铁嘴拉长了调子,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
张海欢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声音清朗悦耳:“不过‘月明’之前,恐有‘风高浪急’,需得谨慎行船,避开子时三刻东南方的水道,可对?”他说的正是那签文隐含的下半句,用的是地道的长沙官话,字正腔圆。
齐铁嘴和那商贩都愣住了,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俊朗青年。张海欢对着齐铁嘴拱了拱手,笑容真诚:“在下周松岩,澳门张氏拍卖行。久闻齐先生神机妙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签解得妙,尤其是那‘避东南’的提点,深合水纹地气之理。” 他语气谦逊,话语间却不着痕迹地透露出对易理的精通和对齐铁嘴的推崇。
齐铁嘴绿豆大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上下打量着张海欢,脸上露出遇到知音般的笑容:“哎呀呀!周先生过奖!快请坐!看茶!” 他热情地招呼着,浑然忘了刚才的商贩。
张海欢从善如流地坐下,接过齐铁嘴递来的粗瓷茶碗,也不嫌弃。话题很快从签文转到了长沙风物、古玩轶事,再自然而然地过渡到战国玉器。他言语风趣,见闻广博,又不卑不亢,很快赢得了齐铁嘴的好感。
“周老弟啊,”齐铁嘴拍着他的肩膀,熟稔地改了称呼,“你这眼力见识,窝在拍卖行可惜了!长沙城水深,但宝贝也多!改天哥哥带你认识几位朋友,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于是,在齐铁嘴的引荐下,张海欢顺理成章地走进了九门的世界。在解九爷家清雅的书房里,他对着一幅据说是唐寅真迹的《仕女图》,侃侃而谈明代吴门画派的用笔特点和印鉴细节,甚至指出了画绢上一处极其隐蔽的修补痕迹,引得解九连连点头,目露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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