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字叠在“瑾”字之上,两个字纠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两人命运的牵绊与对决。
张永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一个“永”字,像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伪装和侥幸。他猛地明白了,杨一清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看穿了他对刘瑾的不满与恐惧。刘瑾的屠刀,早已悬在了他们这些“兄弟”的头上,今日不反,他日必遭其害!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他走到那两个字前,沉默地看了片刻,然后,转过身,对着杨一清,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个字也未说,但所有的盟约,已在这无声的点头间悄然达成。
杨一清见状,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走上前,用脚轻轻将地上的字迹抹去,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公公深明大义,此乃国家之幸,百姓之幸。”
“杨公不必多言。”张永抬起头,眼中的犹豫与挣扎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事已至此,刘某已无退路。只是刘瑾在宫中一手遮天,蒙蔽圣听,我们该如何动手?”
联盟既成,接下来便是筹划雷霆手段。两人并肩站在高坡上,迎着微凉的晚风,低声商议起来。
“刘瑾根基深厚,党羽遍布朝野,且掌控着司礼监与内行厂,直接弹劾,无异于以卵击石。”杨一清沉吟道,“我们需另辟蹊径,让天下人,尤其是皇上,听到不一样的声音,动摇刘瑾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张永皱紧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大哥……刘瑾掌控着内外消息渠道,尤其是驿传系统,所有往来文书都要经过他的人之手,我们如何突破他的封锁,把消息传出去?”
“正因其掌控,方可利用。”杨一清眼中闪过一丝智谋的光芒,“他能截留边报,蒙蔽圣听,我们亦可借他的渠道,散布流言。你可遣几名心腹之人,扮作商旅,在通往京城的各处要道、酒肆、驿站散播消息,就说……刘瑾早与安化王暗通款曲,此番叛乱,不过是他二人联手做局,意在借平叛之名进一步揽权,甚至……有不臣之心!”
张永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化为赞同:“此计虽险,一旦传开,必定朝野震动!皇上本就多疑,即便不全信,也定会对刘瑾心生猜忌,这便动摇了他的圣心!”
“不仅如此。”杨一清继续道,“我们还可利用军中与各地驿卒的旧谊,让他们帮忙传递几封‘不小心’泄露的‘密信’。信的内容嘛……就写刘瑾承诺,待安化王事成之后,许他割据西北,裂土称王。这些‘密信’,要做得逼真,还要确保能‘恰好’被刘瑾的人截获一二。”
张永眼中凶光一闪,拍了下手:“好!刘瑾生性多疑,一旦截获这些‘密信’,必定会疑神疑鬼,以为安化王真的要出卖他,到时候他必然会自乱阵脚,甚至可能做出蠢事!”
“更要紧的是,”杨一清压低声音,语气凝重,“我们必须立刻以八百里加急,向皇上密奏,陈说前线实情。要直言神英之败,并非叛军勇猛,实乃刘瑾用人不明、任人唯亲,致使战机延误,大军受损!此奏,绝不能走正常渠道,必须走你监军的特殊渠道,绕过司礼监,直接送到皇上手中!”
张永点点头,神色坚定:“杨公所言极是!监军有直达天听的特权,此事我亲自督办,挑选最可靠的心腹驿卒,定能将密奏安全送到皇上手中!”
他顿了顿,又道:“除此之外,我还可暗中联络京中的马永成、谷大用等人。他们也早已被刘瑾打压,对其恨之入骨,若能说动他们在宫中配合,内外夹击,胜算便又多了几分!”
杨一清赞许地点头:“公公想得周全。宫中有人接应,此事便成功了一半。只是切记,此事机密,绝不能泄露半点风声,否则不仅计划败露,你我及所有参与之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杨公安心。”张永语气斩钉截铁,“刘某深知此事的利害,定会严加保密。所有参与之人,都是我绝对信任的心腹,绝无泄露之虞。”
两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细节,比如流言散播的具体地点和时机,“密信”的措辞与传递方式,密奏的具体内容与送达人选,以及与京中同党的联络暗号等,确保每一步都万无一失。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渐渐笼罩大地。远处营寨中的篝火已经燃起,点点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如同夜空中的星辰。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杨一清道。
张永点点头,两人各自翻身上马,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向营寨走去。马蹄踏在黄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营寨中的喧嚣依旧,士兵们的吆喝声、兵器的碰撞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张永骑在马背上,望着前方营寨中跳动的火光,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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