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报表，目光慢悠悠地转向顾衍，眼神里带着点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顾总这话说的……见义勇为，怎么能叫‘幸运’呢？难道顾总遇到有人持刀行凶，会选择冷眼旁观，甚至计算一下得失再决定是否出手？那我可真要……重新评估我们的商业合作基础了。”
顾衍脸色微微一僵，随即笑道：“景然真会开玩笑。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陆景然打断他，语气依旧懒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林默很好。不需要为别人的错误改变自己。倒是那些藏在暗处、煽风点火、试图把别人当枪使，最后还想摘干净自己的人……才真该小心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意有所指：“毕竟……夜路走多了，容易遇到鬼。下次还有没有人愿意‘幸运’地替他挡刀，可就真的不好说了，对吧顾总？”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顾衍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阴鸷，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绪，干笑两声：“景然还是这么喜欢说笑。”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线头的西装外套，目光最后落在林默身上，那眼神复杂，混合着不甘、审视和一丝被拒绝的恼羞成怒：“看到景然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公司还有事，我先告辞。林小姐……辛苦了。”
最后三个字，说得缓慢而意味深长。
林默只是淡淡点头：“顾总慢走。”
疏离而客气。
陆景然更是连“不送”都懒得说了，直接重新拿起了报表，目光垂落，仿佛那纸上的数字比顾衍有吸引力得多。
顾衍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他手握上门把的瞬间——
林默忽然转向陆景然，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足以让即将离开的人听见，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真好：“晚上想吃什么？清炖排骨还是山药粥？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蛋白质和好消化的碳水。”
完全无视了那个还站在门口、背影瞬间僵硬的身影。
陆景然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眼底的笑意瞬间漾开，像落进了星光，连苍白的脸色都明亮了几分。他配合地沉吟了一下，仿佛这是个需要认真思考的重大决策：“嗯……排骨吧。不过不想吃太油的，汤要撇干净点。山药粥……明天早上当早餐？”
“行。”林默点头，拿出手机，“那我让张姨去买最新鲜的肋排。”
两人一问一答，自然无比，仿佛病房里从未出现过第三个人，也完全没在意那个第三人才刚刚说完“告辞”且尚未离开。
一种无声的、却无比扎眼的亲密与默契，狠狠地刺向了门口的背影。
顾衍握着门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猛地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连最基本的告别礼仪都忘了维持。
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响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气急败坏。
病房内。
陆景然看着那扇还在轻微震动的门，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的弧度，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他看向林默，眼神亮晶晶的：“林博士……刚才是在故意气他？”
林默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坐回沙发，重新打开笔记本，语气平淡无波：“没有。只是正常询问病号餐需求。陆少想多了。”
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脑内，那团安静的系统数据流似乎检测到了这极细微的生理变化和情绪波动，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慢吞吞地弹出一个几乎透明的弹幕：
【…检测到宿主实施…‘无视’战术…效果显着…目标A（顾衍）情绪波动值+50%…目标B（陆景然）愉悦度+30%…战术评估：高效…记录…学习…滋滋…】
陆景然看着她强装镇定的侧脸，低低地笑出声，牵动了伤口，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但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减。
“嗯，是我想多了。”他从善如流地点头，语气里的愉悦却满得快要溢出来，“排骨汤……很好。非常期待林博士的……‘正常病号餐’。”
林默：“……”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仿佛那键盘是某人的脸。
“闭嘴。养你的伤。”
“好的。”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阳光依旧温暖。
窗外，楼下停车场。
顾衍坐进驾驶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刺耳的喇叭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医院的宁静，引来不远处行人惊诧的目光。
他死死攥紧方向盘，手背青筋暴起，目光透过车窗，死死地盯着医院大楼那个特定的窗口方向。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病房里那一幕——林默那样自然地问陆景然吃什么，那样彻底地无视他的存在！还有陆景然那副慵懒得意、仿佛赢得了全世界的嘴脸！
妒火和屈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林默……
陆景然……
好，很好。
他缓缓抬起头，眼底翻涌着近乎疯狂的阴鸷和狠厉。
嘴角扯出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危险。
“林默……你等着。”
引擎发出一声暴躁的轰鸣，黑色的轿车猛地窜出，汇入车流，迅速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地尾气和……尚未散尽的、冰冷的威胁感。
病房内，正低头看报表的陆景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抬眼望向窗外，目光微凝。
而正在回邮件的林默，也莫名地感到一丝寒意，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
脑内的系统数据流，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
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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