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的晨光薄如蝉翼,洒在蜿蜒如带的渠水上,泛起一层细碎银光。
水声潺潺,不再只是救命的声响,更像是一首从死地里爬出来的生命之歌。
两岸百亩塌田早已褪去灰黑泥沼的模样,新翻的泥土吸饱了水分,孕育出成片嫩绿秧苗。
稻穗初扬,随风轻摆,仿佛大地上悄然铺开的一幅生机画卷。
而十里之外,邻村依旧陷在泥泞之中,田埂塌陷,禾苗腐烂,颗粒无收的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可在这片复苏的土地上,恐惧却以另一种形式悄然滋生。
陈九公昨夜跪在祠堂前,额头磕出血痕。
他亲眼看见自家祖坟旁那道新开的水渠,竟让原本干裂的地缝里冒出了青芽——这不是天恩,是反常!
女子主政、改地动脉,已是逆伦;引水破山脊,更是触怒河神!
当夜他召集族老焚香祷告,龟甲三掷皆现凶兆。
最终定下三日后“斩龙祭”:掘断渠首,以活鸡血祭河,平息神怒。
消息如风传遍村落。
“沈家那弃妇,真把龙脉挖断了?”
“你没闻见吗?渠水夜里有腥味,怕是河底冤魂在哭。”
“她一个女人,懂什么治水?要是惹来大灾,咱们都得陪葬……”
流言四起,人心浮动。
有人偷偷拆走了自家田头的引水竹管,有人半夜往渠中扔石头。
就连曾被她施粥救过命的李寡妇,也抱着孩子远远避开她家门口。
茅屋内,烛火摇曳。
沈清禾坐在案前,指尖抚过一册厚厚的纸页——那是小石头九日来一笔一划记录的数据:每日辰时水位涨三寸,午时气温升至二十八度,第三日根系延伸达四寸七分,第五日叶长增速翻倍……图表清晰,字迹稚嫩却工整。
末页,她亲笔写下一句话:
“此渠非我所造,乃复三十年前旧迹。若谓邪术,请问当年修渠之人,可是妖?”
门外脚步轻响,陆时砚推门而入,蓑衣滴着雨水,眉宇间却无倦色。
他接过册子,只一眼,唇角便浮起一丝冷意中的赞许。
“写得好。”他低声道,“但百姓畏神,不畏理。你要他们信数据,不如先让他们听人话。”
他坐下,提笔蘸墨,一字一句将那些冰冷数字化作白话章句。
没有玄虚术语,只有浅显道理:“高地分流,如同人出汗走四肢;缓坡导滞,好比病血需慢行;深沟聚泄,便是脏腑排浊物。”一篇《治水十策》就此落成,条分缕析,直指人心。
次日清晨,阿蛮带着十几个少年组成脚队,手持油纸印好的《治水十策》,沿村张贴于树干、墙头、渡口石碑。
孩童朗读声在巷陌间回荡,老人们眯眼看着那些画着水流走向的简图,若有所思。
第三日午后,晴云骤裂,一声拐杖重重砸在村口晒谷场上。
老井头来了。
他佝偻着背,白发如霜,一手拄拐,一手颤抖地指着那张张贴的《治水十策》,声音嘶哑如裂帛:“老子活了八十岁,亲手带三十个汉子,在这山上挖了整整三个月!死了两个人!就为了把水引下来!你们现在说这是得罪神?那神要是真管事,当初怎不来救娃儿们饿死的命?!”
人群寂静。
他转向沈清禾,眼中竟有泪光:“闺女……你做的,正是咱们当年没做完的事啊!”
有人低头抹泪,有人默默捡起昨日扔进渠里的石块。
陈大柱站在人群边缘,手握锄柄,青筋暴起,却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他的目光在老井头和沈清禾之间来回逡巡,像是在挣扎某种根深蒂固的信仰。
沈清禾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小石头的肩,又接过柳芽儿递来的粗陶碗,盛满刚从渠中舀起的新水。
水清见底,映着天光云影,还漂着几片新生的草叶。
她低头嗅了嗅——不是腥臭,而是一缕淡淡的、类似稻花与湿润泥土混合的清香。
“渠水……有香味。”柳芽儿小声重复。
沈清禾垂眸,静静凝视着碗中倒影。
三日前,她跪倒在岩缝前,灵魂剧痛,空间龟裂,几乎以为一切将毁于一旦。
可她撑住了。
用最后一滴灵泉唤醒干涸泉眼,换来这九日生息。
如今粮囤空间仍在休养,沃土未复,她不能再动用一分灵气。
但她也不需要了。
因为她已不再是那个靠金手指苟延残喘的弃妇,而是真正掌握了自然规律的人。
风雨欲来,乌云压顶。
带着香火,带着鸡羊,带着愚昧与恐惧,妄图斩断这条通往活路的命脉。
而她,只准备了一样东西——一碗水。
一碗证明天地之道不在鬼神,而在人心与实事之间的水。
夜风吹过荒山,渠水依旧流淌,无声,却坚定。
暴雨停歇后的第三日,晨雾尚未散尽,山间仍浮动着湿漉漉的凉意。
荒山脚下的水渠静静流淌,像一条苏醒的银蛇,在初阳的微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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