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初歇,柴草镇外官道泥泞如浆。
晨雾未散,一队脚夫正吆喝着推车前行,粗麻绳勒进肩头,轮轴碾过碎石发出沉闷的响声。
每辆板车上都堆叠着陶坛,草席半掩,坛口封泥完整,印着“沈记酱坊”四个端正朱字。
酸香隐隐飘出,惹得路旁孩童驻足张望。
巡检卡口前,差役打着哈欠拦下队伍。
领头的头目懒洋洋翻看文书,目光扫过那盖了红印的三联申报单——山后坊共耕会、物料用途注明“春储自耗”,底下还有一行朱批:“已核,准行。”他抬眼看了看老秤头颤巍巍递上的腰牌,又嗅了嗅坛中散发的腌渍气味,挥了挥手:“放行。”
车队缓缓通过关卡,驶入旷野。
直到离哨卡三里开外,一声短促的鸟鸣划破寂静。
铁头从树影中走出,刀柄轻敲车辕。
脚夫们立刻停下脚步,撬开封泥,熟练地倾倒出萝卜条,再从夹层中取出压缩成砖的净盐,转入早已备好的暗箱。
空坛则被重新码好,贴上新标签,送往邻县各村分发。
百姓喜笑颜开,捧着免费陶坛回家腌菜。
谁也不知道,这些看似寻常的容器,曾是穿行于生死边缘的运盐密道。
而此时,窑坊高台之上,沈清禾凭栏而立,手中握着小桂子刚送来的通关记录。
她指尖轻点纸面,唇角微扬。
这场戏,唱得比预想更顺。
“封锁柴草车?查坛罐?”她低声自语,眸光冷冽,“那你便查个空壳遍野。”
昨日郑元通那一纸严令传遍四乡:凡携带坛、罐、瓮、篓者,一律开验,违者以私贩论处。
消息传来时,共耕会众人皆神色凝重,唯她一笑置之。
如今看来,这道禁令,不过是将棋盘推到了她更擅长的局面上来。
她转身步入会堂,鼓声再起。
共耕会员陆续到场,苏秀才抱着账册匆匆赶来,柳三娘也换了身素净衣裳,悄悄落座角落。
“诸位,”沈清禾立于堂中,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今春以来,邻县酱料短缺,市价翻倍。我沈记酱坊接单已达三千坛,订单排至夏末。”她顿了顿,环视众人,“故此,我决定扩产——凡能收来陶坛者,不论残旧破损,一律按市价三倍收购。”
人群中一阵低哗。有人心动,也有人疑虑。
“可……如今官道严查,坛罐都成祸根了,哪还有人敢收?”
沈清禾笑意浅淡:“正因为查得紧,才更要大张旗鼓。”她抬手示意,门外搬进一口打开的坛子,层层萝卜条码放整齐,坛底封泥尚温。
“我们光明正大腌酱,光明正大走货。申报‘自用物料’,有保人、有票据、有批文——谁能挑得出错?”
老秤头拄杖上前,声音沙哑:“税房确有此规,但若事后核查发现虚报,保人连坐,商户抄没。”
“所以,”沈清禾从袖中取出一张仿制单据,推到众人面前,“申报五百口,实运不过五十。其余皆为空壳夹层,盐砖压缩后藏于内壁夹缝,拆解只需片刻。”她目光沉定,“每一坛送出,既是赠礼,也是纽带。百姓得实用,村落归心,而我们的路,只会越走越宽。”
堂内鸦雀无声。
片刻后,苏秀才缓缓点头:“印,我能仿。批语,柳三娘能通文书。路线,铁头早布好人手……这一局,走得险,却无破绽。”
“不是无破绽。”沈清禾纠正道,“是让他们看见的都是真章,看不见的才是乾坤。”
数日后,第二批“酱货”启程。
这次规模更大,足足三百坛,浩浩荡荡列队而出。
巡丁查验单据时,甚至笑着调侃:“沈娘子这是要把全县人都喂成咸嘴啊?”
笑声中,车队安然过关。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柳三娘悄然收回塞给小吏的一小锭银角,对方在账册边角添上那句“已核,准行”时,手竟微微发抖——他知道这印式略旧,本不该出现在新票上,可银子压住了话头,权当眼盲。
与此同时,陆时砚坐在窑坊后院的小楼里,面前摊开一叠巡查记录与驿站通行日志。
窗外风动竹影,他眉心微蹙,指尖停在某一行数据上。
近来,盐纲会的商队频繁出入军镇,调动异常。
而每一次己方安排“假运”,对方的巡防重心总会提前一日偏移——像是预判,又像试探。
他缓缓抽出一张描摹精细的“巡查热力图”,轻轻铺展在案。
墨线勾勒出各卡口巡查频次,红点密集处,正是他们最常通行的几条干道。
可奇怪的是,那些红点的分布,并不完全随机。
(续)
陆时砚指尖轻叩桌面,竹影斜扫过他的眉骨,在纸面上投下一道游移的暗痕。
他凝视着摊开的“巡查热力图”,墨线纵横如蛛网,红点密布于几条主干道上——那是己方运盐车队惯常通行的路径。
然而,越是细看,越觉蹊跷。
每一次他们安排“假运”,敌方的巡防重心便悄然偏移,仿佛早已预知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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