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李家沟,泥泞未干。
晨雾裹着湿气在山谷间游走,村口的老槐树下,焦黑的木桩还冒着缕缕青烟——那是昨夜被人纵火焚烧的契约登记点残骸。
几张烧了一半的“光明契”碎片随风翻飞,像枯死的蝶,在泥水里浮沉。
沈清禾踏着碎石小径而来,脚步轻而稳,手中提着一只竹篮,里面是刚碾好的新米,颗粒饱满如珠玉,透出淡淡的稻香。
她没有穿华服,只一袭素色粗布裙,发髻用一根银簪松松挽住,眉眼平静得如同山后坊清晨的湖面,不起波澜。
身后数十步,柳芽儿带着共耕会的姐妹们紧随其后,手握铁尺、扁担,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村里气氛紧绷如弓弦,鸡犬无声,只有几扇破窗后闪动着窥探的眼睛。
祠堂前的晒谷坪上,已聚了百余人。
大多是老弱妇孺,也有十几个壮年男子站在人群前方,衣衫褴褛却眼神凶戾,脚底沾着新鲜的黄泥,显然不是本地常住之人。
他们手中攥着石块、木棍,领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脸颊凹陷,但双目充血,嗓音嘶哑:“你们这些富户勾结官商,吃白米喝清汤!我们连灰粥都喝不上,还要签那劳什子的‘命契’?”
沈清禾站定,放下竹篮,掀开盖布,取出一口铜锅,又从篮中舀出米,倒入锅中,加水,点燃随身携带的小炉。
火苗腾起,映亮她清冷的侧脸。
她不辩解,不开口,只是专注地煮粥。
米香渐渐弥漫开来,人群骚动渐止,不少孩子忍不住咽口水。
那青年瞪着她,拳头紧握,额角青筋跳动。
粥沸时,沈清禾执勺盛满一碗,捧到青年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你若觉我米有毒,大可先尝。”
风停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青年盯着她,眼神剧烈变幻——怀疑、愤怒、挣扎,最终化为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
他一把夺过碗,仰头猛喝三口,再喝,再喝,一口气灌下三大碗,胸口剧烈起伏,却无异状。
他怔住了。
沈清禾看着他,语气依旧平缓:“你们恨的不是契,是饿怕了。可正因为饿过,才更要问一句——上回给你们发霉米、掺沙米、毒米的,有没有写名字?有没有人负责?有没有人偿命?”
人群沉默。
有人低头抹泪,有人颤抖着摇头。
就在这时,红袖从人群中走出,手中展开一幅画卷,纸上画着一个蜷缩在床的孩子,腹部鼓胀,面色青紫。
她声音哽咽:“这是我师弟,吃了没名没姓的散装米,三天后死了。我娘……也是这么走的。那时没人知道是谁卖的米,没人追责,连埋人都没人记一笔。”她顿了顿,泪水滑落,“我不想再看见那样的眼睛。”
寂静如霜覆地。
沈清禾环视众人,缓缓道:“‘光明契’不是抽丁令,不是卖身契。它是名字,是责任,是万一出了事,能查到源头、讨回公道的东西。你不签,没人逼你。但若哪天你家孩子因劣米中毒,你想报仇,却连该找谁都不知道——那时候,后悔还来得及吗?”
老村正拄着拐杖颤巍巍上前,接过一张空白契约,看了许久,忽然老泪纵横:“我活了六十岁,交了一辈子粮,却从没觉得自己……也算个数。”
当晚,村口搭起三座草棚。
一棚挂灯,陈砚之立于案前,手持伪米样本,讲解如何辨色、嗅味、浸水显沉;
二棚设桌,裴怀瑾教农户用简化字填写姓名、田亩、交割时间,笔画一笔一划,认真如授业;
第三棚内,柳芽儿带领妇女们演练“显影验袋”——将特制药粉洒于粮袋,凡经“原种印记”认证者,袋面浮现微光文字,清晰可读。
灯火通明,照彻山谷。
陆时砚立于祠堂高阶之上,望着下方忙碌的人群,唇角微扬。
他不知何时走到沈清禾身边,递上一件披风:“你今日本可派别人来。”
“但只有我来,他们才会信。”她望着那一盏盏摇曳的灯火,轻声道,“规则不怕穷,怕不信。而信任,从来不是靠权势压出来的。”
陆时砚凝视她侧脸,忽而低笑:“你是在重建秩序,不止是种田。”
她没回答,只是抬手拂去落在灯罩上的一片落叶。
远处山林深处,一道黑影悄然退入密林,脚下踩断一根枯枝,发出细微脆响。
无人察觉。
唯有檐角铜铃,轻轻一颤。
三日后清晨,一名少年浑身泥污地冲进山后坊总仓,双手奉上一卷泛黄纸页,声音发抖:
“我娘藏在灶底……说这是……真的约法……”第三日清晨,天光未明,山后坊总仓外已积了一层薄霜。
守夜的护粮队刚换岗,忽听木门“砰”地被撞开,一名少年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衣衫褴褛,裤脚撕裂,脸上满是泥污与惊惧之色。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高举一卷泛黄纸页,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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