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小院仿佛成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冰冷囚笼。
冷焰依旧扮演着那个受尽惊吓、神智昏聩的和亲公主。她大部分时间蜷缩在角落里,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时而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啜泣或低笑。送来的粗糙饭食,她只机械地吞咽少许,本就纤细的身形愈发单薄,宽大的旧衣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一阵冷风就能吹倒似的。
院门口守卫的侍卫换了几班,面孔不同,但那冷漠戒备的眼神却如出一辙。他们严格执行着萧绝的命令,像两尊门神般杵在那里,绝不踏足院内半步,对里面传出的任何声响都报以厌烦和轻视的态度。对他们而言,看守一个失宠又发疯的北狄女人,无疑是桩枯燥又晦气的差事。
冷焰看似混沌的眼眸,却从未停止过观察。她在极致的安静中,捕捉着周遭的一切细微动静:风吹过破败屋檐的呜咽,远处校场隐约传来的操练声,更夫规律打更的梆子声,以及……每日准时前来送饭的脚步声。
那是一个沉默的老兵。
他约莫五十上下年纪,鬓角花白,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一道狰狞的旧疤从额角划至下颌,为他平添了几分凶悍。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浑浊平静,甚至有些呆滞。他的左腿似乎受过重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动作却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痕迹。他粗糙宽大的手指关节凸出,布满了厚厚的老茧,那是长期操弄弓弩刀剑留下的印记。
他每日晌午和傍晚准时出现,提着一个粗糙的木制食盒,沉默地放在院门口的内侧地上,从不看冷焰一眼,也从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放下便转身离开,一瘸一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墙尽头。
冷焰注意到,其他侍卫对这个老兵似乎也并无太多交集,偶尔点头示意,并无言语交流。他像是一块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石头,沉默而毫无存在感。
但冷焰却从他偶尔无意间扫过院内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其他侍卫截然不同的东西。那不是纯粹的厌恶或轻蔑,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像是麻木中的一丝怜悯,又像是审视,甚至带着一点点难以言说的警惕。
她无法确定这老兵的身份,是萧绝麾下因伤被边缘化的普通士卒?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敢贸然行动,萧绝的多疑和狠戾她早已领教透彻,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然而,胡日查用性命换来的信息,如同炽热的炭火,日夜灼烧着她的心。
「账册」……「驼铃三声」……「月亮湖」……
「黑水」……「黑色的金子」……「假的」……
「他们要灭口」……
「王爷也逃不掉」……
这些破碎的词句,拼凑出一个惊人的秘密:萧绝极可能通过一个名为“暗眼”的组织,在边境进行着某种关于“黑水”(或许是石油或某种珍稀矿产)的非法交易,中饱私囊,而记录着这一切的账册,就藏在名为“月亮湖”的地方。如今东窗事发,或者为了掩盖更大的阴谋,“暗眼”开始灭口,连萧绝自己都可能被反噬。
这份账册,是捅破这天大黑幕的利刃,也是她复仇路上可能撬动的第一块巨石!
她必须尽快将消息送出去,送给或许还在暗中等待接应的阿木尔,或者设法通知北狄旧部。但眼下她被严密看守,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那个贪财的婆子经过上次一事,早已吓破了胆,绝无可能再为她所用。
时间紧迫,每拖延一刻,账册被转移或销毁的风险就增大一分。
第三日夜里,连续几日肆虐的风雪终于停歇。乌云散开,露出一轮清冷的孤月,寒辉透过没有窗纸的破败窗棂,洒在冰冷的地面上,映出一片惨白的霜色。
万籁俱寂,只有寒风偶尔掠过屋檐,发出低低的呜咽。
冷焰蜷在角落的干草堆上,呼吸均匀,仿佛已然熟睡。
子时过半,正是守夜人最容易困倦疲沓的时刻。
突然——
「啊——!!!」
一声凄厉至极、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猛地划破了夜的寂静!
蜷缩着的冷焰如同被噩梦瞬间魇住,猛地弹坐起来,双眼瞪得极大,瞳孔涣散地望向虚空,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挠着,仿佛要推开什么可怕的东西。
「火!好大的火!烧起来了!全都烧起来了!」她嘶声力竭地哭喊着,声音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调,「救命!额吉!阿妈!救我!别烧我阿妈!」
院门口两名靠着门框打盹的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站直身体,手瞬间按在了刀柄上。待听清是院里那个疯女人又在发癫,两人脸上同时露出极度不耐和厌恶的神情。
「操!又来了!」年轻的那个低声咒骂,揉着惺忪睡眼,「没一夜消停的!真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
年长些的侍卫眉头紧锁,侧耳听了听里面撞撞跌跌、似乎因慌乱而碰到杂物的声响,啐了一口:「妈的,天天鬼哭狼嚎,也不怕真把鬼招来!王爷怎么不干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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