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炭火盆烧得正旺,上好的银丝炭偶尔爆出一两声细微的噼啪轻响,暖融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冷冽的檀香,试图压过主人身上那挥之不去的焦躁与戾气。
萧绝蹲踞于前,身形依旧挺拔,却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随时可能射出致命一箭。他铁钳般的手死死扣着冷焰伪装出的手腕,拇指那一下下用力摩挲的触感,冰冷而充满侵略性,仿佛不是在触碰一个老者的皮肤,而是在刮擦一件可疑的古董,欲要擦去其表面的包浆,露出内里的真伪。
「…只是,这操劳的痕迹之下,这力道…」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个字都裹着冰碴,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似乎不像是个七十老叟该有的啊?」
「——‘孙先生’。」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带着千钧重压和毫不掩饰的审视,那双布满血丝的深邃眼眸,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一瞬不瞬地钉着冷焰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
危机!电光石火间,冷焰的神经骤然绷紧至极限!
萧绝的直觉果然可怕!他或许未能看穿这精心构筑的伪装,但他那野兽般的敏锐,却察觉到了这具“苍老”躯壳下某些不协调的细节——常年行医采药的老人,手部固然粗糙,关节或许粗大,但肌肉的力度感和皮肤的紧致度,与真正的青年或壮年终究不同。她虽极力模仿,细微处仍难免存在破绽!
不能慌!绝不能慌!
冷焰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奔涌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耳膜,但她的面部肌肉、她的眼神、她的呼吸,却在意志力的绝对掌控下,维持着完美的老迈与惶恐。
她扮演的孙老先生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冒犯和质疑吓呆了,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瞳孔因惊恐而收缩,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是一种混合着屈辱、畏惧和年迈体衰的震颤。
「王、王爷明鉴!王爷明鉴啊!」她发出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哀告,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自然是被箍得纹丝不动,「老朽…老朽虽年迈,但自幼习武强身,后又常年攀山越岭,采药捣药,这手上…这才比寻常老朽多了几分蠢力气…绝非、绝非有意欺瞒王爷啊!王爷若不信,可查看老朽药箱中的药杵药臼,皆是沉重之物,非有力者不能常用啊!」
她的话语急促而慌乱,却又在情急之中抛出了一个合乎情理的借口,甚至暗示可以查验“证据”。语气中的委屈和恐惧拿捏得恰到好处,完全是一个骤然面对上位者无端怀疑的平民老者该有的反应。
萧绝的目光依旧锐利如刀,拇指的摩挲停了下来,但手指并未松开。他盯着冷焰的眼睛,似乎在判断这番说辞的真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冷焰猛地发出一阵剧烈而艰难的咳嗽!她像是被这巨大的惊吓和书房内干燥温暖的空气刺激到了,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佝偻的身躯都蜷缩起来,脸上那苍老的皮肤涨得通红,青筋暴露,眼泪和鼻涕几乎要一齐流出来。
「咳!咳咳咳……呜……」她一边咳,一边艰难地试图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去捂嘴,模样狼狈又可怜到了极点。
这通突如其来的、极具感染力的咳嗽暂时打断了萧绝的审视。他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老翁咳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惨状,眼底深处的那一丝极度怀疑,似乎稍稍被厌恶和一种“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的念头所取代。
他终究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不是刑讯逼供的狱卒。对一个看起来行将就木、且可能真有办法救他亲卫的老头子,过于细致的身体探究,有失他的身份。
终于,他冷哼了一声,蓦地松开了手。
冷焰的手腕顿时获得自由,那里已被掐出了一圈清晰的红痕,在“苍老”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她如蒙大赦般迅速收回手,依旧咳个不停,一边咳一边不住地叩头:「谢王爷…咳咳…谢王爷…老朽失仪…罪该万死…」
萧绝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用帕子擦了擦刚才碰过冷焰手腕的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之物,语气淡漠:「本王不管你是真老朽,还是假高人。本王只问你,亲卫营的痘疹,你到底有无把握?」
冷焰强压下咳嗽,喘息着,声音愈发沙哑:「回王爷…此症凶猛异于常时,老朽…需仔细诊察病源,斟酌用药,方能…方能言及几分把握。若王爷允准,老朽愿尽力一试,若能挽回一二将士性命,便是积下天大功德,若不能…老朽愿凭王爷处置,绝无怨言!」
她的话说得极圆滑,既未大包大揽,又留下了施展的空间,更摆出了一副听天由命、为民请命的姿态。
萧绝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他最终冷冷开口:「好。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若成,赏格一分不少。若败……」他顿了顿,未尽之言里的杀意如同实质,「你会知道后果。」
「是…是…谢王爷恩典…」冷焰再次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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