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皇城的琉璃瓦在初夏的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金銮殿内的空气却比寒冬还要凝滞。
林微身着护国大将军的绯色官袍，腰佩水脉令，胸口神印隐有暖意流转。她站在文官队列之首，直面着满朝文武投来的复杂目光——有敬畏，有忌惮，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陛下大病初愈，虽已能临朝，却依旧面色苍白，坐在龙椅上，气息略显孱弱。太子侍立在侧，眼神沉稳，却难掩眉宇间的忧虑。
“陛下，臣有本奏！”
礼部尚书王怀安率先出列，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是保守派的核心人物，三皇子叛乱时虽未明确站队，却一直对林微和新政嗤之以鼻。他手持笏板，躬身说道：“护国大将军林微所推‘摊丁入亩’‘开科取士不问出身’两项新政，推行三月以来，已致天下动荡！各州府上报，多地士族抗议，良田荒芜，更有甚者，民间流言四起，称女子干政，触怒上天，恐有大灾降临！臣恳请陛下，废除新政，罢免林微官职，以安民心，以顺天意！”
话音刚落，立刻有十余位大臣附和：“臣附议！”“林微一介女子，不懂治国之道，新政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士族乃国之根基，新政动摇根基，国将不国！”
这些大臣，大多是世代为官的世家子弟，或是依附士族的官员。“摊丁入亩”取消了士族的免税特权，按土地多少征税；“开科取士不问出身”则打破了士族对仕途的垄断，让寒门子弟有了晋升之路，两项新政，无疑是断了他们的财路和官路。
林微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她早就料到这些人会跳出来反对，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触怒上天”这种荒谬的理由。
“陛下，各位大人，”林微向前一步，声音清脆而坚定，“臣以为，新政推行三月，虽有阻力，却已初见成效。”
她抬手示意，身后的内侍立刻捧着一叠厚厚的册子走上前，分发给各位大臣和陛下。“这是各州府上报的新政推行情况汇总，臣称之为‘禹迹户籍册’，乃是依据上古治水神印所传秘术，统计天下户籍、土地之数。”
册子上，用清晰的表格记录着各州府的户数、人口、土地面积、赋税缴纳情况。不同于以往模糊不清的账目，这份汇总精确到了每一户、每一块田，甚至标注了新政推行前后的赋税变化。
“各位大人请看，”林微指着册子上的数据，“青州、徐州等地，新政推行最为彻底，三月内，赋税较往年增收三成，而百姓负担却减轻了两成。寒门子弟通过县试、府试者已有百余人，其中不乏有识之士，即将参加殿试，为国效力。所谓‘良田荒芜’‘天下动荡’，不过是部分士族为保私利，故意煽动百姓，制造的虚假景象！”
王怀安脸色一沉，反驳道：“一派胡言！此等邪门册子，不知是你用何种妖术伪造！士族世代为国家镇守一方，缴纳赋税，养育百姓，岂是你这女子能随意污蔑的？民间流言绝非空穴来风，近日京城周边已有异象，多地井水干涸，庄稼枯萎，这便是上天示警！”
“井水干涸，庄稼枯萎，便归咎于新政？”林微反问，“那请问王大人，二十年前，京城周边也曾发生过同样的灾情，彼时并无新政，又该归咎于谁？”
王怀安一时语塞，涨红了脸：“那……那是天灾！如今却是人祸！”
“是否天灾，一查便知。”林微目光锐利，“臣愿请旨，前往京城周边受灾之地探查，若真是新政所致，臣愿自请罢官，听候陛下发落！若并非新政之过，还请王大人及各位附议的大人，向天下百姓谢罪！”
陛下看着手中的“禹迹户籍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份账目清晰明了，数据详实，远比以往户部上报的混乱账目有用得多。他沉吟片刻，说道：“林爱卿所言极是。此事事关重大，确实需要查明真相。朕便命你前往京城周边受灾之地探查，宇文擎王爷，你协助林爱卿，务必早日查明缘由。”
“臣遵旨！”林微和宇文擎同时躬身领命。
王怀安等人脸色难看，却也无法反驳。陛下已然发话，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微化解了这场危机。
退朝后，宇文擎与林微并肩走出金銮殿。
“这些老顽固，真是冥顽不灵。”宇文擎语气冰冷，“若不是陛下大病初愈，需要稳定朝堂，我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不必急于一时。”林微说道，“他们反对新政，本质上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只要我们能证明新政的好处，让百姓真正受益，人心所向，他们自然无法再兴风作浪。只是……”
她顿了顿，抬手抚摸着胸口的神印。自退朝以来，神印就一直隐隐发烫，一股莫名的烦躁感萦绕在心头，仿佛有什么不祥之物正在靠近。
“只是什么？”宇文擎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我总觉得，京城周边的灾情，并非简单的天灾。”林微眉头紧锁，“神印似乎在感应什么，一股邪恶的气息，若有若无，与灾情的方向隐隐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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