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牙在脸上堆起惯有的端庄微笑,深吸一口气,一改往常温柔声线,大声道:“姑母今日怎么这么晚才传膳?”
耳朵里,屋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手心传来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本以为守一辈子活寡已经很可怕了,现在居然要被送去等死。
她不能去和亲!她不要去做汉家‘两脚羊’,她要活!既然不在乎她的死活,她就拉着这些人一起下地狱。
哀家知道你不愿意和亲。太后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金护甲漫不经心地划过紫檀木扶手。
可你想想,神武侯如今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省,你在凌家没有一子半女怎么站得住脚?挛鞮可汗想要个侧妃,你嫁过去是享福的。”
“凌家军群龙无首,挛鞮铁骑离京都不过三日路程。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杨婉清颤抖的肩背上,声音依旧慈爱温和,摩鞮若打进来,谁也活不成。可汗说了,只要你肯和亲,他便撤兵,更会助哀家拿回属于天昊的皇位。
杨婉清猛地抬头,鬓边的珍珠步摇撞出细碎的响:姑母,朝阳,现在可是神武侯夫人......
太后抬眸,眼底昔日慈爱全无,只剩下一片冰冷:“那又怎么样?你还是完璧之身,再说,挛鞮蛮子本就不在乎女子清白。”
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尖刀插在杨婉清心上。在姑母的心里,自己终究连个人都算不上,不过是个可以换取利益的器物!
太后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当年若不是凌肃,天昊何至于落得三尺白绫的下场?如今凌家遭此劫数,本就是天意。你若识趣,便早早回去做准备。”
“若你觉得对不起神武侯,”太后浅浅冷笑一声,对朝桌上一碗药努努嘴:“呐,给他喝上一碗‘安神汤’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姑母,那挛鞮可汗是什么样的人,您不知道吗?何苦让婉清去受那不是人的罪?她的声音颤颤,泪水滚滚而下。
“你是我杨家女,身上自然有推不掉的责任。”太后的语气里似有无奈,更多的却是无情。
太后俯身,指甲尖挑起杨婉清的下巴,声音慈爱,“傻子,凌肃已然是个废人,你守着他还能有什么前程?”
“你如今最大的价值,就是用你这副好皮囊,去讨挛鞮可汗欢心……”
杨婉清脚步踉跄的走出寝殿,身后传来太后再次变回慈爱的声音:“神武侯走了,哀家便接你回宫,以公主之仪风风光光再嫁挛鞮。”
太后的声音实在是慈爱温婉,可听到杨婉清耳朵里,字字都是一把刀。
手心里的瓷瓶温润细滑,早已被杨婉清的手捂得温热。自己远嫁边关之时,凌云一身银甲勒马而立,在溪水边披着金光笑得跟夕阳一般美丽。
那天她说:杨婉清,你真好看。那时她眼底的光,亮得像揉碎了星辰,净得像山涧清泉,照亮她心底所有的欢喜。
那是一个多么鲜活的生命啊!曾经她以为,就算是守着与凌肃有名无实的婚姻,只要能时常能看到如此鲜活的凌云,自己的生活便也有了颜色。
如今,自己即将亲手要了她父亲的生命。她唯一亲人的生命。
可是姑母明明知道,挛鞮可汗是出了名的暴虐,和亲不过是把她往刀山里推,为何偏要逼她?她们可是亲人呐!
她不是要拉拢凌家吗?为什么……
混乱间,杨婉清想起刚才听到的话,这才猛然从混沌中明白了什么,所以太后嘴里的弘儿……
杨婉清头皮发麻,突然理清楚了一切。看来凌云说二公子的死有蹊跷,大公子被俘不是意外,原来都是真的。
太后看着宫女正在关上的门,忽然笑了,眼神里竟然堆起怜爱之情:好一个绝色美人啊,拓跋图鲁会高兴的。”
“只可惜凌肃没这个福气。昨日哀家已跟皇上拟了和亲诏书,做为杨家的女儿,这是你的本分。她缓缓坐直身子,至于云麾将军......。
后面的话杨婉清并没有听到。但她很清楚,太后一定不会放过凌家,哪怕将死的凌肃,重病的凌云。每一颗棋子她都不会浪费,这是太后一向的原则。
宫道漆黑,引路的小太监手里灯笼一明一灭,鬼火一样,颤抖得人心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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