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一刀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看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枯骨。他只吐出一个字,冰冷、决绝:
“杀。”
话音未落,一道比闪电更迅疾、比寒冰更刺骨的凛冽刀光,骤然亮起,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多余的蓄力动作,只有一道凝聚到极致、撕裂空气的锐利尖鸣。
归海一刀的身形仿佛未曾移动半分,但他怀中的汗血宝刀却已出鞘、斩落、归鞘,动作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只留下一道淡若青烟的残影。
白无瑕脸上的乞求、恐惧、绝望瞬间凝固,眼中只剩下彻底的茫然与空洞。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一丝声响,一道细如发丝、却笔直无比的血线,自他眉心精准地向下延伸,贯穿鼻梁、嘴唇、咽喉、胸膛……
“噗通!”
白无瑕的尸身僵硬地向后扑倒,不偏不倚,恰好栽进了碧波荡漾的“知鱼栏”中。殷红的鲜血如同浓稠的墨汁般,迅速在清澈的池水中晕染开来,惊得池中那些悠然的锦鲤四散奔逃,搅乱一池静水。尸体缓缓下沉,最终消失在幽深莫测的池底,只留下水面一圈圈逐渐扩大的血色涟漪。
上官海棠静静地看着池面上荡开的、渐渐淡去的血色,心中无声地默念:小六,你在天有灵,可以瞑目了。
他很快收敛了瞬间流露的情绪,手中折扇再次“唰”地一声展开,不疾不徐地轻轻摇动。扇面带来的微凉清风拂过他俊美却略显苍白的脸庞。
他悠悠开口,对着白无瑕刚刚沉下去的位置,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与讥诮,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那池底的亡魂听:“真对不起,白公子,方才忘了告诉你。本庄主,除了打理这天下第一庄,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正是护龙山庄,大内密探——玄字第一号。”
明面上,他是引领风雅、交游广阔的京城第一翩翩公子,是泽被四方奇人异士的天下第一庄庄主;暗地里,他则是铁胆神侯朱无视最为倚重的心腹智囊之一,肩负着构建护龙山庄庞大情报网络、设计精妙机关消息、并全权考核甄选“黄”字级别密探的重任,是神秘的“璇玑楼”主人。
两个身份,一明一暗,一雅一诡,双面千机。
段天涯看着池中渐渐被活水冲淡、最终恢复清澈的池色,眼中露出由衷的赞许与庆幸:“海棠,此次能揭穿此獠真面目,多亏了你。若非你手下那位‘天下第一神偷’,甘冒奇险,从东厂那龙潭虎穴之中盗出这封密函,此等铁证,恐怕难以入手,杨大人之冤屈亦难昭雪。”
上官海棠闻言,却是重重地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楚:“错了。这封信……小毛他,根本就没能送到我手上。”
他看着段天涯和归海一刀瞬间投来的疑惑目光,声音低沉下去:“那位忠勇可嘉的‘天下第一神偷’,在潜入东厂当夜,便已失手……被曹正淳亲自杀了。我连他的全尸……都未能寻回。”
段天涯瞳孔一缩:“那……这封信是?”
海棠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语气恢复了冷静:“你们手中的这封密函……是我事后,请庄内那位技艺已臻的‘天下第一文书伪造’高手,依照我们所能搜集到的、白无瑕的大量亲笔书信,耗费无数心血,精心模仿、伪造出的赝品。笔迹足以乱真,但内容……是我根据杨大人遇害前后的蛛丝马迹推断拟就的。”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嘲,“不过,这已经足够了。终究是他白无瑕自己做贼心虚,见到那足以乱真的笔迹,便心慌意乱,不打自招,自己就认下了这桩滔天罪行。”
他仿佛一个早已看穿对手所有棋路、布好整个局面的高超弈者,每一步落子,每一个看似随意的举动,都在精准地引导着对方一步步走向预设的的结局。
段天涯恍然大悟,忍不住摇头失笑,看向上官海棠的目光中充满了钦佩与一丝无奈的调侃:“如此说来,你这心思缜密,算计无双的,玄字第一号密探我看该改称‘天下第一老千’才是!”
上官海棠对此称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一笑,将那几分运筹帷幄的锋芒重新敛入温润的表象之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二人说道:“对了,义父今早传来消息,叫我们办完此地之事,一同回护龙山庄复命,似乎有新的要事商议。”
段天涯点了点头,沉声道:“嗯,义父召见,必是大事。”
而归海一刀,依旧沉默如石。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上官海棠一眼,那冰封般的眸子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有关切,有认可,或许还有一丝同为密探的默契。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那柄饮血归鞘的汗血宝刀,静静地立在这刚刚染血、却又在清澈泉流冲刷下迅速归于平静幽深的知鱼栏畔。
池水中的最后一丝血色,终于彻底消散,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唯有那几尾受惊的锦鲤,还在远处不安地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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