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胆神侯那看似随意的一扣一按,实则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强横内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箍紧了成是非肩颈要穴,更有一股刚猛霸道的吸扯之力自其掌心透出,正是那威震武林的「吸功大法」。
成是非体内自行激荡护主的「金刚不坏神功」内力,与这外来的吞噬之力猛然对冲,“轰”的一声在他经脉中炸开。
他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吸力自肩颈袭来,周身经脉如遭雷噬,原本奔腾不息、护佑周身的金刚不坏神功罡气,与铁胆神侯那深不可测的吸功大法内力猛烈对冲,发出沉闷的轰鸣。
成是非本就是被云萝“遇害”的惨状刺激得心神失守,强行激发神功,此刻又毫无防备地被神侯这等绝世高手正面制住,登时内息如沸,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那璀璨的金色光华剧烈闪烁了几下,明灭不定,终是难以为继,如同潮水般迅速从他体表褪去,露出底下那张因痛苦、震惊而扭曲的苍白脸庞。那股强横外力也一触即收,却已让他气血翻腾,浑身虚脱,几乎站立不稳。
看着完好无损的铁胆神侯,再看看神色复杂的上官海棠,先前种种不合常理的细节瞬间串联起来,在他脑海中炸开。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出云国刺客的袭击,从头至尾,都是铁胆神侯与天地玄三位密探联手布下的一个局,一个针对他成是非的、彻头彻尾的戏弄!什么满庄被屠,什么海棠重伤,什么云萝被辱……全都是假的!!
他被骗了,被愚弄了,像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一样,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满腔的愤怒、担忧、拼死一搏的决绝,此刻都化作了无比荒谬的讽刺,狠狠践踏着他那颗毫无防备的心。他只觉心中某个地方,骤然崩塌,空了一块,冷得发疼。什么大内密探,什么黄字第一号,此刻都变得无比可笑。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淹没了他,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不再去看任何人,只是失神地望着地面,喃喃地,重复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起来戏弄我……”
闻听他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悲痛与绝望,上官海棠只觉得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与不忍。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目光触及义父铁胆神侯那深邃莫测、不容置疑的背影,心中又是一凛——义父的决定,从来不会有错,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深意。万千言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她终究不敢,也不能与成是非那受伤的眼神对视,只能飞快地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的复杂情绪,快步走向一旁的段天涯,伸手轻轻将他搀扶起来。
段天涯借着海棠的力道站起身,缓缓抬手,揭下了脸上那用以伪装的面纱,露出其下那张沉稳而略带疲惫的面容。他望向跪地不起的成是非,解释道:“成是非,勿要激动。此番种种,亦是护龙山庄对你最后的考验之一。”
平心而论,经过此前数关,段天涯对成是非的印象已大有改观。此子虽出身市井,文采人品或有缺陷,但本性良善,并非奸恶之徒,且为人机敏急智,重情重义,更兼身负绝世武功,潜力巨大。不止是海棠,连他也颇为欣赏。然而,昨夜义父突然紧急召集天地玄三人与云萝公主,宣布增设这最后一道,亦是最为严苛的考验时,他初时亦觉有些过了。但此刻亲眼见到成是非在极端情绪下,竟失控到险些走火入魔、金刚不坏神功暴走伤人的地步,他才深切体会到义父的深谋远虑与良苦用心。
成是非今日,轻信人言在先,未能冷静勘察现场、识破诸多明显破绽;临阵对敌时,又心浮气躁,极易被激怒,最终竟失控到金刚不坏神功反噬、敌我不分的地步,险些酿成重伤同僚的大祸。这充分说明,他目前的心性修为与自制力,远未达到一名合格大内密探的基本要求,更无法驾驭体内那身极易引人堕入魔道的强横武功。
思及此,段天涯心中最后一丝不忍也消散了。他安抚又感激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海棠,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若非她不顾自身安危,拼死上前阻拦,后果不堪设想。这份兄妹情深与担当,如何不叫他感动。他轻轻拍了拍海棠扶着他的手臂,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望向成是非,目光中带着一丝遗憾,微微摇了摇头。
成是非今日这般表现,加入护龙山庄之事,已绝无可能。
海棠立刻读懂了兄长眼神中的含义。她心中对成是非虽有万般愧疚,却也知道这是无法改变的结果。她只能带着那深深的歉意,飞快地瞥了跪在地上的成是非一眼,随即低下头,默默扶着段天涯站定,不再言语。
一旁的归海一刀,将海棠与段天涯之间这无声的交流与亲近默契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某处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暗自咬了咬牙,强行压下那翻涌的忌妒,随即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失魂落魄的成是非,语气冰冷如刀:“可惜。你纵有几分急智与运气,然心性不定,终究难堪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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