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涯照例跪在屋内,用一块旧布,极其认真细致地擦拭着每一寸地面。阳光透过简陋的窗棂,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光影。眠狂四郎坐在椅上,手中握着一卷发黄的竹简,目光却落在天涯身上,看了许久。
终于,他放下了竹简,打破了长达三个月的沉默:“小子,知道这三个月来,我为何从不与你谈及武功二字吗?”
天涯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脸上是真切的茫然。他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回答:“晚辈不知。晚辈只知前辈未允,便不敢僭越。”
眠狂四郎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神色,继续道:“因为,第一次见到你,便是在你与那柳生十兵卫交手之时。你的身法、步态、乃至危急关头用以化解‘杀神一刀斩’的那一招‘吹雪式’中,除了伊贺派与新阴流的影子,老夫还看到了一些……不属于东瀛武学体系的发力习惯与身形转换,那是根植于另一种更为古老深厚武道文明的细微痕迹。当时,老夫便怀疑,你与中土……有着不浅的渊源。”
天涯闻言,心中猛地一凛!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竭力隐藏的中原武学根基,竟在生死一线的瞬间,被这位眼力通神的老者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巨大的震惊与被看穿的慌乱涌上心头,面对眠狂四郎那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他知道任何狡辩都是徒劳。他脸上浮现出羞愧之色,缓缓垂下头,默认了对方的判断,却依旧没有主动开口解释自己的真实身份。
见他既不惊慌失措地否认,也不巧言令色地编造借口,只是羞愧低头,沉默以对,眠狂四郎那向来严肃冷硬的脸上,竟罕见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之色。他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些许:
“所以,这三个月,老夫并非只是晾着你。一方面,是在观察你的心性、毅力与为人。习我‘幻剑’者,非大毅力、大恒心、心术端正之辈不可。另一方面……”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老夫也在暗中调查你的身份来历。你可知,我所修的‘幻剑’,其源头并非东瀛本土?”
天涯惊讶地抬起头。
“不错,” 眠狂四郎缓缓道,“‘幻剑’实乃由中土传入。我的授业恩师,便是一位避世隐居的中土奇人。他临终前曾言,此剑法若能在中土寻得有缘人传承,使其回归故土,延续道统,未尝不是一桩全了师门渊源的美事。”
他目光重新聚焦在天涯脸上:“现在,告诉老夫。你,可是汉人?”
话已至此,隐瞒再无意义。天涯挺直身躯,目光坦荡地迎向眠狂四郎:
“晚辈不敢再有一字欺瞒前辈。晚辈确乃汉人,姓段,名天涯。远渡重洋至此,确有不得已之苦衷与任务在身,但求艺之心,天地可鉴,绝无半点虚假!”
听到他亲口承认,眠狂四郎眼中的满意之色更浓了。他微微颔首,语气也真正缓和下来:“是汉人,或是东瀛人,于老夫而言,本无太大区别。武道无国界,达者为先。‘幻剑’沉寂多年,苦无传人,实因要求太过苛刻。除了需有绝佳的资质悟性,能承受非人的艰苦修炼外,更重要的,是心术必须纯正。心中若有太多权欲、戾气、诡诈,则永远无法领悟‘幻剑’虚实相生、意动剑随的真谛,强练之,反受其害,甚至堕入歪道。”
天涯听得心潮澎湃,他用力点头,目光灼灼:“晚辈虽非圣人,亦知人间险恶,江湖风波。但晚辈可以立誓,此生行事,必以‘仁义’二字为底线。违背良心道义、恃强凌弱、危害无辜之事,晚辈绝不做!”
他的誓言并不华丽,却透着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坚持与朴素信念。眠狂四郎凝视他良久,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都看透。终于,他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三个月来的第一个,也是极其难得的、近乎温和的表情。
“好。老夫信你。” 他缓缓道,语气郑重,“老夫可以答允,将‘幻剑’传授于你。”
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天涯!他几乎要喜极而泣,激动得浑身颤抖,就要跪下叩谢。
“但是——” 眠狂四郎却抬手阻止了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重新变得冷峻,“在正式传你剑法之前,你要先替老夫……做一件事。”
天涯心中一凛,连忙收敛狂喜,恭声道:“前辈请吩咐!只要不违侠义道,晚辈万死不辞!”
眠狂四郎眼中寒光一闪,缓缓吐出几个字,带着凛冽的杀意:
“去取一个狗官的人头。”
天涯心神一震:“狗官?不知前辈所指是……”
“筑前町代官,石原义政。” 眠狂四郎的声音冰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此人欺上媚下,贪婪无度,视百姓如草芥。这几个月,他变本加厉,为扩建府邸、强征土地,竟敢纵火焚烧灾民聚集的棚户区,致使数百无辜百姓葬身火海,尸骨无存!更令人发指的是,他强掳民间少女入府,供其淫乐,稍有反抗便虐杀弃尸!其行径,已与禽兽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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