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定下后的翌日,郡守府内一片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叶蓁蓁依旧每日为周夫人施针喂药,悉心调理。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周夫人沉睡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血色,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生命的气息正在顽强地回归。
这给了周昌无穷的信心和动力。他表面上处理着郡内的日常公务,暗地里,却早已按照萧衍的部署,将府中所有信得过的精锐力量,全部动员了起来。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以郡守府为中心,悄然张开。
与此同时,半山腰的静心庵内,气氛却已降至冰点。
清晨,静安师太如往常般前往禅房,准备开启暗格,为昨日的“生意”入账。然而,当她熟练地按下机关,看到的却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暗格时,她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账册,不见了!
她瞳孔骤缩,立刻俯身探查。暗格底部,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近消散的灰烬。她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极淡的、熟悉的草木焦糊味传来。
这不是官府的手笔。
静安师太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势。这是“黑风寨”的独门追踪香!他们竟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是想黑吃黑,还是想借此向上面告状,换取招安的筹码?
她缓缓站起身,心中的杀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但她没有声张,更没有取消三日后的交易。
账册被盗,若交易取消,只会让对方认为自己怕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她不仅要继续交易,还要在交易地点布下天罗地网,看看这群不长眼的匪寇,究竟有几斤几两。
她冰冷地吩咐下去,让手下最精锐的两名弟子,多带一倍的人手,务必将前去交易的“买家”和可能出现的“黑风寨”匪徒,一网打尽。
她自以为算无遗策,却不知,那一点小小的草木灰,正是萧衍为她精心准备的迷魂香,将她的判断,引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两日后,十里坡。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山风吹过废弃的驿站,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鸣咽般的声响。
这里曾是南来北往的商旅歇脚之地,如今早已破败不堪,断壁残垣间长满了荒草,透着一股萧索与死寂,是进行秘密交易的绝佳场所。
驿站的阴影里,萧衍和他亲自挑选的三十名精锐,如同蛰伏的猎豹,早已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环境之中。他们屏住呼吸,收敛起所有的气息,仿佛与这破败的建筑融为了一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午时三刻,驿站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马车停在远处,下来三名身穿体面管事服的中年人。他们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异样后,才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走进了驿站。
他们,是买家。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另一队人马出现了。
四名身手矫健的灰衣尼姑,护送着两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来到了驿站。正是那日叶蓁蓁和萧衍在屋顶上见过的,静安师太的心腹。
她们的人数,比预想中多了一倍,且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内家好手。
“看来,鱼儿比我们想象的更谨慎。”藏身于房梁之上的萧行,对着身旁的亲卫队长林风,做了一个极轻微的手势。
林风会意,悄悄将命令传递下去。所有人,更加耐心地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驿站的院子里,双方人马碰了头。
“东西带来了吗?”买家的管事沉声问道。
黑衣女子没有废话,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了开来。盒中,三支线香静静地躺在红色绸缎上,香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在阴沉的天光下,仿佛有生命般流动着微光。
正是“静心香”。
管事上前,仔细验过货,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挥了挥手,手下立刻将那个沉重的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摞摞银锭,银光耀眼。
“货款两清。
黑衣女子正要伸手去取银箱,买家管事却忽然说道:“静安师太最近,可还安好?我们东家听说,清河郡似乎不太平。’
黑衣女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我师父一切安好,不劳挂心。倒是你们,尾巴可都收拾干净了?”
她们说话间,双方的人手都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兵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是现在!
当双方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彼此身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人赃俱在的这一刻,萧衍的眼中,寒芒一闪。
他抬起手,屈指一弹。
一枚石子,如流星般激射而出,精准地击中了院中那口早已干涸的水井井沿。
“铛!”
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击之声,划破了死寂。
这是行动的信号!
“味咻咻——
下一瞬,早已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从残破的墙头、屋顶同时现身。箭矢如雨,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封死了院中所有人闪避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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