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茫然地扫过这摇摇欲坠的棚屋四壁——剥落的泥灰,渗着污水的墙角,挂在墙上的破矿镐…视线最终停留在墙角一块模糊的涂鸦上。
那图案扭曲、狂乱,用不知是煤灰还是血迹涂抹而成,像一团纠缠的线,又像一个不断自我吞噬的漩涡。它毫无意义,却又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混乱力量。
就在他目光触及那涂鸦的瞬间,一种奇异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脑海深处。
那不是耳朵能听见的声音。它像无数根冰冷的、带着倒刺的细针,直接扎进他的意识,搅动着最深沉的绝望和痛苦。
无数个声音重叠着、扭曲着、嘶吼着、低笑着,汇成一股无法理解却又直指核心的洪流,在他混乱的思绪里炸开。
“…秩序…谎言…枷锁…”
“…碾碎…燃烧…崩坏…”
“…绝望…即是…钥匙…”
“…拥抱…混沌…自由…”
卡登猛地抱住头,太阳穴突突狂跳,仿佛有无数只疯狂的小虫在里面啃噬、钻营。
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自己的绝望深渊里爬出来的怪物,带着令人作呕的诱惑力。
它们尖叫着,嘲笑着他徒劳的祈祷,同时又在绝望的灰烬里,点燃了一簇幽暗、诡异、散发着毁灭甜香的火苗。
混乱的呓语在脑中尖锐回荡,卡登浑身冷汗涔涔,如同刚从一场溺毙的噩梦中挣扎出来。他用力甩着头,试图驱散那些疯狂的余音。
就在这时,一阵粗鲁的、带着金属刮擦般质感的砸门声,如同丧钟般骤然响起,狠狠砸碎了棚屋里仅存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开门!税务署!拖欠的‘呼吸税’和‘矿渣处理费’,今天一个铜板也不能少!”
门外传来男人粗犷蛮横的吼叫,伴随着用硬物砸击脆弱门板的砰砰闷响。那朽木拼凑的门板剧烈震颤,簌簌落下灰尘,眼看就要四分五裂。
卡登的心脏瞬间沉入冰窟,恐惧像铅水一样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下意识地将几乎昏迷的艾拉往破毯子里塞了塞,试图用自己枯瘦的身体挡住她。
他跌跌撞撞扑到门边,用肩膀死死抵住那疯狂震动的门板,声音因极度的惊惧而嘶哑变形:“大…大人!求求你们!再宽限几天!我女儿…她快不行了!钱…钱都给她买药了…”
“药?”门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嗤笑,充满了鄙夷和不耐烦,“贱民的命也配吃药?少废话!开门!不然老子把你这狗窝拆了!”
又是一记更猛烈的撞击,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卡登浑身筛糠般抖着,绝望地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气若游丝的女儿。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从门后一个隐蔽的墙缝里,抠出几个仅存的、带着体温的铜板——那是他留着,万一艾拉最后时刻能喝上一口不那么浑浊的水的钱。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栓。
门被粗暴地从外面踹开,一股更浓烈的毒雾和湿冷的空气涌了进来。
两个穿着税务署制式皮甲的男人堵在门口,身材高大,腰间挎着短棍。为首的是个刀疤脸,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接刮在卡登脸上。另一个则是个酒糟鼻,满脸不耐烦。
卡登卑微地弓着腰,双手捧着那几枚可怜的铜板,高高举起,几乎要碰到刀疤脸的胸口:“大人…大人…就这些了…求求您…孩子病了…实在…”
刀疤脸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在那几枚铜板上一扫而过,随即越过卡登枯瘦的肩膀,精准地投向棚屋深处那张破床,以及床边地上那个刚被卡登小心翼翼放下的、用破布包裹的小包——那里面,是仅存的黑面包和肉干。
“哼!”刀疤脸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这点塞牙缝都不够!看来你这老狗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一把粗暴地推开卡登。卡登一个趔趄,重重撞在泥墙上,眼前发黑,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出来,化作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酒糟鼻狞笑着,径直走向床边。他无视床上那团微弱抽搐的小小身影,眼睛只盯着地上的食物包。
他弯腰,伸出粗壮油腻的手,一把将那个破布包捞了起来。
“不!大人!那不能拿!”卡登咳得撕心裂肺,肺里火烧火燎,挣扎着扑过去,试图抓住酒糟鼻的胳膊,“那是我女儿…她…她最后一点吃的…求您…”
他枯瘦的手指无力地抓挠着对方坚硬的皮甲。
“滚开!臭矿渣!”酒糟鼻被激怒了,回身猛地一肘,狠狠捶在卡登的胸口。骨头撞击的闷响清晰可闻。
卡登闷哼一声,像一截被砍倒的朽木,向后踉跄几步,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剧痛和窒息让他蜷缩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只能眼睁睁看着。
酒糟鼻得意地掂了掂手里的布包,那点可怜的食物在他手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床上气息奄奄的艾拉,又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卡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呸!一家子痨病鬼!早死早干净,省得浪费城里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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