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的京城,被一场连绵的银杏雨染成了金色。水粉斋门前的青石板路上,落满了巴掌大的银杏叶,踩上去沙沙作响,混着巷尾传来的糖炒栗子香气,将深秋的暖融揉进了风里。雪嫣红正低头用软布擦拭柜台,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发间,将那支檀木簪子照得温润透亮。
“姑娘,这新制的‘醉流霞’胭脂当真绝妙,涂在唇上竟有珠光流转。”熟客张夫人的声音从柜台前传来,指尖捻着的胭脂膏体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只是这檀香味儿比往日浓了些,倒是别致。”
雪嫣红抬头浅笑,将一小盒刚调制好的护唇油递过去:“张夫人好眼力,这次加了安南进贡的老山檀,不仅留香持久,还能护唇不裂。”她说话时,眼角余光瞥见街角停着的乌木轿子,轿帘绣着暗金色的缠枝莲纹——那是丞相府独有的规制。
不等她收回目光,小丫鬟春桃已慌张地跑进来,手里捏着张烫金拜帖,指尖都在发颤:“姑娘,丞相府的帖子,说是二小姐柳若璃要请您上门画‘檀晕妆’。”
雪嫣红接过拜帖,指尖触到纸面时微微一顿。拜帖边缘的云雷暗纹与昨夜慕容云海送来的密信封口如出一辙,而“檀晕妆”三字的笔锋里,藏着烟雨阁特有的加密符号——这不是普通的邀约,是暗号。她不动声色地将拜帖折好,塞进袖中与檀木妆匣相触的位置,匣内夹层立即传来细微的“咔哒”声,那是密报自动贴合暗格的声响。
“知道了,备好我的工具箱。”雪嫣红转身去内室换衣,铜镜里映出她眉间新点的檀色胭脂痣,那是用墨鱼汁混合朱砂调制的,遇热会显现暗藏的字迹。她对着镜调整发髻,将一支嵌着银针的金簪插入发间——这是慕容云海特制的防身暗器。
丞相府的轿子停在水粉斋后门,玄色轿帘低垂,四个轿夫站姿挺拔如松,靴底沾着的红泥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印记。雪嫣红弯腰上轿时,故意让裙摆扫过轿夫的靴底,红泥蹭在裙角,显露出细微的颗粒——这是城西码头特有的含铁红泥,与密报中提到的“漕运异动”正好印证。
轿子行驶平稳,却比寻常路程多了两刻钟。雪嫣红闭目假寐,指尖在袖中摩挲檀木妆匣的纹路,匣身刻着的二十八宿图正在脑中重组。当轿子碾过第三块青石板的凹痕时,她终于确定路线——轿子绕路经过了礼部尚书府的后巷,那里正是密报标注的“接头点”。
“雪姑娘请。”轿帘被掀开,柳若璃的侍女青黛已等候在垂花门。她穿着石青色比甲,领口绣着暗金缠枝莲,见雪嫣红目光扫过她腰间的佩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丞相府近来不太平,姑娘莫怪。”
雪嫣红回以浅笑,目光却落在青黛靴筒的褶皱处,那里藏着半截玉佩链,链扣的样式与烟雨阁的信物如出一辙。她跟着青黛穿过回廊,庭院里的银杏叶被扫成整齐的堆,唯有假山后散落着几片带泥的叶子,显然刚有人在此密会。
“姐姐久等了。”柳若璃从水榭中走出,月白织锦襦裙上用银线绣着流云纹,腰间的沉香木佩环随着步伐轻响,香气中却混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她走到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她温婉的眉眼,眼底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
雪嫣红将工具箱放在桌上,打开时“啪嗒”一声轻响,工具箱底层的机括被触发,藏在夹层的微型罗盘开始转动,指针稳稳指向柳若璃身后的博古架。她取出檀香木雕刻的胭脂碗,动作轻柔如蝶:“檀晕妆始于五代宫闺,讲究‘轻霞染额,檀晕笼腮’,需用七年生的老檀香木榨汁,混合晨露熬制七日,方能得这温润色泽。”
说话间,她已舀起琥珀色的檀木汁液,指尖沾取时故意将一滴落在桌面上。汁液迅速晕开,显露出淡淡的金色——这是加入了雄黄酒的缘故,能验出毒物。雪嫣红眼角余光瞥见柳若璃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而博古架上的青瓷瓶,瓶底正渗出与汁液同色的水渍。
“听闻姑娘与二皇子慕容云海往来密切?”柳若璃对着铜镜理鬓发,声音轻得像风拂柳叶,“前日我还见他派人送了个檀木匣子到水粉斋,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宝贝?”
雪嫣红手中的螺子黛突然“啪”地折断,断裂处露出卷着的细绢。她迅速将断笔收入工具箱,同时用袖口盖住细绢,指尖在绢上快速划过——绢上的惊鸿纹样正是烟雨阁的最高密令,意味着“危机迫近”。“不过是些胭脂原料罢了,二皇子体恤商户,时常接济。”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警惕。
青黛突然在门外咳嗽两声,这是暗号。柳若璃立即提高声音:“听闻城西码头近来查获一批私盐?雪姑娘常在那一带采买香料,可知晓些风声?”她指尖在妆台边缘轻叩,节奏正是密报中提到的“三短两长”——这是前朝余孽的联络暗号。
雪嫣红将掺着朱砂的檀木粉末撒在地上,粉末遇水即化,在青砖上显出云纹:“倒是见过几艘可疑货船,船身印着‘礼’字标记,像是礼部的官船。”她说话时,余光瞥见青黛腰间的佩刀刀柄,那里刻着极小的“靖”字,与鎏金护甲内侧的字样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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