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捻起一片花瓣,凑到鼻尖。晒干的紫茉莉少了几分湿软的甜,多了些清冽的苦,像极了这京城的日子:表面是脂粉香、玉帛暖,底下却藏着刀光剑影,连花香里都裹着算计。可方才在人群中,当她举起胭脂盒,看着那些从迷狂中清醒的百姓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忽然懂了:这胭脂不止是闺阁里的玩意儿,是能辨是非的证物,是能安人心的凭据,更是她握在手里的、不输刀剑的力量。
烛火忽然跳了跳,将墙上的影子扯得老长。雪嫣红转头,见窗纸上印着暗卫换岗的剪影,玄色衣袍扫过墙根的青苔,脚步轻得像猫。方才那三名白衣女子该是烟雨阁的弦音卫,传闻她们的琵琶弦里藏着七十二种毒,奏得出绕梁三日的仙乐,也能弹出索命的绝响。此刻她们该是守在街角,琵琶就放在膝头,弦上还凝着雨珠。
桌案上,慕容云海留下的那枚琉璃瓶还在,淡紫色的药粉透过瓶身,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她想起他抛洒药粉时的模样,玄色衣袖在雨里扬起,像展开的蝶翼,那一刻他眼底的笃定,比圣旨上的明黄更让人安心。他总说烟雨阁是藏在暗处的网,可今日这网却为她张开在阳光下,让她忽然明白,所谓势力,从来不是冰冷的令牌与刀光,而是有人愿意为你,把暗处的风雨,挡在看得见的地方。
窗外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子声,混着远处宫城方向隐约的更漏,沉沉地落进雨里。雪嫣红将紫茉莉花瓣放回瓷盘,忽见盘底压着半张纸条,是慕容云海的笔迹,墨色被雨水洇了边,却依旧刚劲:东宫密信,提及西域胭脂商,明日辰时送卷宗。
她指尖抚过胭脂商三字,忽然笑了。看来这天下的风波,总绕不开胭脂水粉。也好,她本就不是躲在闺阁里调脂弄粉的人,既然命运要她握着这盒胭脂入局,那便调得烈些、艳些,让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都尝尝这藕荷色里藏着的锋芒。
烛火渐渐稳了,将她的影子与窗外暗卫的影子叠在一处,像幅未完的画。案上的紫茉莉香息漫过指尖,与远处烟雨阁的灯影、宫城的轮廓、雨幕里潜藏的万千暗流,一起融在这京城的夜色里。
雪嫣红抬手,将那半张纸条凑近烛火,火苗舔舐着纸边,卷成灰蝶般的形状。灰烬落在瓷盘里,混着紫茉莉的花瓣,倒像是为新的故事,落下了第一笔墨。
她知道,这传奇的开篇,是暮春的雨,是染血的胭脂,是他掌心的伤。而往后的篇章,该由她亲手调墨,以这京城为笺,写下更烈的风,更艳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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