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水粉斋的路上,马车里飘着淡淡的茉莉香。雪嫣红靠在慕容云海肩头,听他讲北疆的风雪,讲流民的安置计划,忽然说:“等忙完这阵,咱们去江南吧。听说那里的紫茉莉能开一整个冬天,我想在秦淮河畔开家分店。”
慕容云海低头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像化了的春水:“好啊,我陪你去。到时候让江南的绣娘,给你的香膏盒绣满茉莉。”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办。”
雪嫣红抬头看他,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对玉镯,镯身上雕刻着缠枝茉莉,花蕊处嵌着细小的珍珠,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着温润的光。
“父皇说,下个月就下旨,正式册封你为我的正妃。”他执起她的手,把玉镯轻轻套在她腕上,尺寸刚刚好,“这是我让人按你的手腕打的,喜欢吗?”
雪嫣红的指尖微微发颤,玉镯贴着皮肤,凉丝丝的,却暖得让人心头发涨。她想起初见时他戴着青铜面具的模样,想起在地窖里用玫瑰胭脂给他敷伤口的夜晚,想起城破时他从尸堆里把她捞出来的怀抱——那些浸着血与火的日子,终究酿成了此刻的温润如玉。
“喜欢。”她轻声说,眼角有点湿,“只是当了王妃,是不是就不能天天在斋坊里捣花泥了?”
慕容云海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料传过来,混着马车外的马蹄声,像首温柔的曲子:“谁说的?往后你的水粉斋,就是皇子妃的产业。我还要在王府里给你建个最大的花房,种满紫茉莉,让你日日都能调新方子。”
回到水粉斋时,已是深夜。后院的紫茉莉还在开,月光落在花瓣上,像撒了层碎银。雪嫣红推开西厢房的门,里面是她新辟出的“调香室”,靠墙摆着十几个架子,摆满了贴着标签的瓷瓶:“安息香脂”“杏仁精油”“紫茉莉纯露”……最显眼的是架子顶层,放着个琉璃罐,里面盛着她刚调好的“一生茉莉”香膏,是打算做嫁妆用的。
慕容云海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在想什么?”
“在想,”雪嫣红指着那些瓷瓶,“等江南的分店开了,我要把紫茉莉的种子带去,让那里的姑娘也能用得上。还要教当地的妇人做香膏,给她们找条营生的路。”
慕容云海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旋:“都依你。”他看向窗外,月光下的城墙沉默矗立,像个守护者,“等北疆安定了,我就陪你去江南。你守着你的水粉斋,我守着我的家国,咱们各司其职,却又处处都在一起。”
雪嫣红转身抱住他,闻到他衣间的龙涎香混着紫茉莉的清芬,忽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日子——不必再躲在衣柜里听厮杀,不必用胭脂盒藏密信,不必在深夜里担心明天是否还能相见。如今她可以安心地调她的香膏,他可以坦荡地守他的家国,而他们的日子,就像这紫茉莉香,在平静里透着绵长的甜。
几日后,“紫茉莉”系列正式上架。水粉斋的前堂摆了个巨大的琉璃瓶,里面插满了新鲜的紫茉莉,香得整条街都能闻见。京城里的姑娘们踩着晨露就来排队,连宫里的小太监都捧着尚宫局的牌子,急着来取预订的香膏。
雪嫣红站在柜台后,看着姑娘们捧着香膏笑靥如花,忽然听见周掌柜在旁边感叹:“老奴活了六十岁,从没见过哪家水粉铺,能把胭脂香膏做成这样的气候。”
她抬头时,正看见慕容云海站在门口,穿着便服,手里把玩着个香囊,里面装着她新做的茉莉干花。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带着熟悉的温和,像这秋日里最暖的阳光。
风从门口涌进来,吹得琉璃瓶里的紫茉莉轻轻摇晃,香气漫过柜台,漫过人群,漫过他们相视而笑的眼。雪嫣红忽然明白,所谓新篇,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这样寻常的日子里,他处理完奏折会来陪她看花,她调完香膏会给他留盏灯;是他守护的疆土上,处处都有她的胭脂香,她经营的斋坊里,时时都藏着他的牵挂。
暮色降临时,最后一个顾客带着香膏离开。雪嫣红关上前门,转身看见慕容云海正帮伙计们收拾柜台,他拿起一盒“一生茉莉”香膏,忽然说:“这名字好,就像咱们。”
雪嫣红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后院的紫茉莉还在开,香气顺着窗缝钻进来,和前堂残留的脂粉香缠在一起,酿成了岁月里最安稳的味道。她知道,前路或许还有风雨,北疆的风雪,朝堂的暗流,都不会轻易停歇,但只要他们还像此刻这样,牵着彼此的手,守着心里的光,这用紫茉莉香铺就的新篇,就一定能写得绵长而温暖。
月光爬上屋檐时,慕容云海牵着雪嫣红的手,慢慢走过铺满花瓣的后院。紫茉莉的香气在脚边缠绕,像无数细碎的诺言。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笃笃”两下,是亥时了。
“该歇息了。”慕容云海停下脚步,替她拢了拢披风,“明儿还要去给城西的绣坊送新方子。”
雪嫣红点头,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格外圆,像块浸在茉莉香里的白玉。她忽然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月色,只是那时的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陌生的时空里,拥有这样的归宿——一间飘香的水粉斋,一个相守的人,一段用胭脂香膏写就的,与家国共生的岁月。
紫茉莉还在夜里静静开放,香气漫过院墙,漫过京城的街巷,漫过月光下的屋檐。这香气里,藏着新篇开启的温柔,藏着执手偕老的笃定,更藏着两个灵魂穿过风雨后,终于找到的,属于他们的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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