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手间,周围书山上无数文字脱落,化作刀剑斧钺,带着凌厉的文气与偏执的意念,向宁瑜呼啸袭来。这些攻击并非实体,却能直接伤及神魂。
宁瑜不闪不避,指尖在空中虚划,一个金光闪闪的“止”字凭空出现,放大,如同盾牌般挡在身前。袭来的文字攻击撞在金光上,纷纷溃散,重新化为墨滴落下。
“执着是苦,非是修行。”宁瑜踏步上前,声音平和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汝可知,何为文?何为道?”
沈怀瑾一愣,攻击稍缓,但眼中痴狂未减:“文以载道!书以焕彩!自然是要穷极工巧,臻至完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谬矣!”宁瑜断喝,声如洪钟,震得整个墨色书房都微微颤动,“《易》云:‘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文之根本,在于明心见性,沟通天地,教化人伦,而非炫技斗巧,追求虚名。汝先祖制此‘痴绝’墨,其初心亦是寄托对书画极致之境的向往,而非让你沉溺于此,迷失本心!”
他指向周围那些由沈怀瑾写出的、堆积如山的文字:“你看这些,徒具形骸,空有技巧,却无灵魂,无温度!因为它们并非发自你的本心,而是被这墨中历代‘痴绝’执念所驱使!你写的,是别人的文章,做的是别人的梦!你的‘我’在哪里?”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似利剑穿心。沈怀瑾浑身剧震,看着自己写出的那些文字,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困惑与动摇。那些文字,细看之下,虽然笔法精妙,结构严谨,却果然缺乏一种鲜活的生命力,如同提线木偶。
“我的‘我’……”他喃喃自语,手上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宣纸上染开一大团墨渍。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整个墨色书房剧烈震荡起来,那些书山字海开始融化,重新汇聚成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墨色洪流。洪流之中,浮现出数道模糊的身影。有呕心沥血、最终咳血而亡的诗人;有因字迹不工、反复誊写至疯癫的书生;有因爱妻逝去、将全部相思写入诗文后投江的痴情种;还有那位制墨大家李廷珪,他为了炼制极品墨,不眠不休,几乎燃尽生命,最终在墨成之日,大笑三声,溘然长逝……这些,都是曾经与“痴绝”墨产生深刻共鸣,最终被其“痴绝”之念同化或影响的魂影!
他们无声地咆哮着,带着各自未尽的执念与疯狂,裹挟着滔天的墨浪,向宁瑜和沈怀瑾席卷而来。这是墨魂最后的反扑,它不允许到手的“宿主”被唤醒,要将闯入者一同拉入这永恒的痴绝深渊。
“坚守本心!勿为外魔所动!”宁瑜对沈怀瑾喝道,同时双手结印,周身金光大盛,口中诵念《道德真经》:“‘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金光如旭日东升,驱散黑暗。然而那墨魂凝聚了太多执念,异常顽固,前仆后继,不断冲击着金光屏障,双方陷入僵持。沈怀瑾看着眼前这惊心动魄的魂念交锋,看着那些在执念中痛苦挣扎的历代魂影,又看看自己几乎被墨色浸透的手臂,眼中渐渐露出了明悟与恐惧。
他明白了,若再沉沦下去,他的下场,便是成为这墨魂的一部分,成为这痴绝执念的又一个牺牲品。
下阙:破执见性
就在宁瑜以自身修为硬抗墨魂冲击,金光屏障开始微微摇曳之际,一道清越的鹤唳之声,仿佛穿透了层层壁垒,响彻这片识海墨境!
是阿翎!她在外部感应到宁瑜面临的压力,以灵鹤清音相助。这声音不蕴含攻击之力,却带着天地间最纯粹的生机与祥和之意,如同甘露洒落,有效地涤荡着那污浊的执念之气。
与此同时,沈怀瑾眼中猛地闪过决绝之色。他回想起父亲沈文渊平日里虽也爱书成痴,却从不强求他必须达到何等境界,只希望他平安喜乐;回想起幼时母亲在灯下为他缝制书包,父亲手把手教他写下第一个字的温暖;回想起自己最初提起笔时,那份单纯的对文字之美、对知识之海的向往,而非如今日这般,被胜负心、比较心、执着心所困。
“我……我不要变成这样!”沈怀瑾发出一声呐喊,这呐喊并非用口,而是源自他灵魂深处最本真的渴望。
他猛地抬起那只尚未被墨色完全侵蚀的左手,并指如笔,竟以自身魂力为墨,以虚空为纸,开始书写!
他写的,不是任何先贤的经典,也不是追求技法的法帖,而是他此刻心中最真实的感悟,是他对过往沉溺的忏悔,对亲情的眷恋,对挣脱束缚的渴望,以及对“文”之本质的重新思考。
字迹歪歪扭扭,毫无章法可言,甚至有些字句都未必通顺。但每一个字,都闪烁着属于他沈怀瑾独有的、微弱却坚定的灵魂之光!
“文非枷锁,乃心之翼。”
“痴非道,绝非果。”
“父爱如山,生恩似海,岂可轻抛?”
“我手写我心,足矣!”
这些发自肺腑的文字,虽然稚嫩,却带着一种真实不虚的力量。它们一出现,便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在这片由偏执和技巧构成的墨境中引起了剧烈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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