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木牌推向赵茂:“此物,乃齐老丈交予我,说是‘山中老木’的信物。李某不知另一半在何处,但此物,足可证明我已知晓核心秘密,并取得了齐老丈的部分信任。”
接着,他拿起那份密折副本,却没有直接递给赵茂,而是展开,让其能看到上面的内容。上面清晰地罗列了张世荣结党营私、贪腐受贿、以及近年来其党羽多项不法行为的初步证据,其中一些,甚至引用了“茂儿爷”之前散播出来的部分账本数据!
“这份奏章,我本打算在搜集到关于旧案的更完整证据后,一并上呈。”李致贤沉声道,“但如今,我可以先将其中涉及张世荣近年来罪证的部分,单独呈递。此举虽不足以扳倒他,却足以在朝堂上掀起风波,打乱他的阵脚,让他无暇他顾,为我们后续调查旧案争取时间。这,可算得诚意?”
赵茂的目光扫过那份密折,上面的条条款款,证据确凿,许多信息甚至比他掌握的还要详尽。他能看出,李致贤是真正在用心搜集张世荣的罪证,并非虚言。而且,愿意先行上奏部分内容,这确实是一种冒险,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表态。
密室中再次陷入沉默。烛火摇曳,映照着赵茂变幻不定的眼神。他在权衡,在判断。李致贤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似乎都指向合作的可能。但多年的仇恨与隐藏,让他无法轻易踏出这一步。
良久,赵茂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他盯着李致贤,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即便你我合作,扳倒了张世荣,甚至找到了足够的证据证明我父清白。然后呢?李大人,你身为臣子,届时将如何对待我这个……流落江湖十数载,且身负‘盗匪’之名的皇孙?”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关乎权力,关乎未来,也关乎李致贤最根本的立场。
是扶持他认祖归宗,争夺那至高无上的权位?还是将他作为平息旧案风波的工具,事后兔死狗烹?
李致贤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回避,坦然道:“殿下,李某所求,始终是‘公道’二字。若证据确凿,沉冤得雪,殿下身份得以恢复,乃是天理昭彰。至于日后……殿下是愿重返宫廷,承继大统,还是愿寄情山水,逍遥一生,那是殿下自己的选择。李某身为臣子,只会恪守臣节,辅佐该辅佐之人,维护朝廷法度与江山稳定。绝不会行那操控皇权、谋取私利之事。”
他的回答,既表明了对赵茂身份的认可,也划清了自己的界限——他忠于的是公道与朝廷,而非某个具体的、可能带来动荡的皇位继承人。这反而让他的话语,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赵茂深深地看了李致贤一眼,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都看透。终于,他眼中那冰封般的警惕,开始缓缓融化。
他伸出手,没有去接那份密折,而是拿起了桌上的那块无字木牌,指尖在其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摩挲着,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润与异香。
“这块木牌,”赵茂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追忆,“另一半,在养父……在‘山中老木’手中。他临终前告诉我,持完整木牌相见者,可托付性命。”
他抬起眼,看向李致贤:“李大人,你虽只持一半,但你的言行……我暂且信你三分。”
这“三分”信任,对于身处他这等境地的赵茂而言,已是极其难得。
“不过,合作可以,但需约法三章。”赵茂语气转冷,带着江湖人的干脆与强硬,“第一,齐叔安危,由我的人负责,你不得干涉,更不得再利用他。第二,调查过程中,你我单线联系,方式由我定,你的人不得跟踪探查我的落脚之处及兄弟们的身份。第三,在最终扳倒张世荣、证据确凿之前,我的身份,绝不可泄露给第四人知晓,包括皇帝!”
这三个条件,旨在保护他自身及其势力的安全,也是合作的基础。
李致贤没有丝毫犹豫,颔首道:“可。依殿下所言。”
至此,一场充满智斗与勇气的密室谈判,终于初步达成了脆弱的共识。官与盗,在这摇曳的烛光下,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暂时结成了同盟。
赵茂将木牌收起,沉声道:“既如此,张世荣那边,你按计划上奏,搅乱视线。旧案证据,我会继续通过我的渠道搜集,尤其是当年直接参与构陷的几个关键人物,他们手中,或许还有活口或物证。”
“好。”李致贤点头,“我也会加紧追查玉佩下落,以及当年经手案子的其他相关人员。我们保持联络。”
赵茂不再多言,对着李致贤微微抱拳,算是行了半个江湖礼节。随即,他身形一闪,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敏捷地翻了出去,融入沉沉夜色,消失不见。
李致贤走到窗边,望着赵茂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脚下的路,将更加凶险,但也真正看到了拨云见日的希望。
然而,就在他准备关窗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处另一座建筑的屋脊上,有一道极淡的影子,如同青烟般,一闪而逝。
速度极快,若非他目力极佳且心神专注,几乎会以为是错觉。
那不是赵茂离去的方向。
李致贤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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