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红星剧院,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吞掉了所有的声响,只留雨丝敲在破窗上的“嗒嗒”声,像谁在数着未尽的时光。
巷口的路灯坏了,只有剧院后台的小窗透出一点昏黄的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影子里还沾着几片被风吹来的、干枯的野蔷薇花瓣——那是阿雅每天别在发间的花的模样。
陆珩带着队员蹲在墙根下,能清晰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沙沙”声——是丝线摩擦布料的响动,混着一道苍老的、断断续续的哼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是《游园惊梦》的唱段,调子走得厉害,像被风吹歪的纸鸢,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更清晰的,是一句重复的低语:“小丢的瓶子要缝牢,阿雅的蔷薇还差一瓣……”
“行动。”
陆珩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按在腰间的配枪上,指节泛白——他之所以选择深夜突袭,正是因为技术队监测到木易傍晚时分返回了剧院,而警方此前仅在现场完成了初步勘查和证据固定,并未移动尸体(按办案流程,重大案发现场的关键物证需原位保护,待抓捕凶手、完成完整现场勘验后再统一处理)。
队员们像猫一样起身,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只有战术靴踩在积水里,溅起微不可察的水花。
后台的门虚掩着,缝隙里飘出的不只是木头味和染料味,还有一点被汗水浸软的旧塑料味——那是小丢攥了无数次的塑料瓶的味道。
苏棠凑过去,透过缝隙往里看——
一个穿着破旧宝蓝色小生戏服的老人,正坐在小板凳上,戴着老花镜,手里捏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另一只手攥着半片磨光滑的塑料瓶碎片,小心翼翼地往小丢的“手腕”处缝。
是木易。
他的头发花白,乱糟糟地贴在脸上,戏服的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棉衬,衬里上还沾着一点淡蓝色的染料——和阿雅戏服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的动作很慢,眼神却异常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里的塑料瓶碎片和“木偶”——这具“木偶”正是小丢的尸体,此前苏棠仅在舞台现场提取了转轴、戏服碎片等关键物证,尸体本身仍保持着被发现时的状态,留在原地等待进一步勘验。
“小丢乖,把瓶子缝在袖口,就能给奶奶送过去了。”木易的声音沙哑,带着点哄孩子的温柔,“你看,跟阿明当年给我留馒头一样,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小丢的尸体僵硬地挂在丝线上,脸还涂着惨白的油彩,嘴唇上的朱红已经干裂,像一道凝固的血痕。
他的袖口处,木易正用桑蚕丝线,把那半片塑料瓶碎片缝在戏服内侧,针脚密得像怕它掉下来——那是小丢每天捡来、要带回家给奶奶卖钱的塑料瓶,现在却成了木易“完善作品”的道具。
苏棠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下午在舞台现场勘查时,小丢指尖还攥着的塑料瓶残片(已作为物证提取),而木易竟又找了一片相似的碎片,偏执地想“补全”孩子的牵挂——这个老人,在残忍的犯罪里,藏着一种令人发冷的“温柔”。
“不许动!警察!”
陆珩猛地推开门,队员们瞬间冲了进去,强光手电的光束同时打在木易身上。
木易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老花镜滑到了鼻尖,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他没有惊慌,也没有反抗,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护住小丢的尸体,另一只手还攥着那半片塑料瓶碎片,像护住一件稀世珍宝。
“别碰他。”木易的声音沙哑,带着点哀求,“别碰我的小丢……他还要给奶奶送塑料瓶呢,奶奶还等着他熬粥。”
“他已经死了!”陈默忍不住吼出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起白天去养老院时,小丢的奶奶还坐在门口,手里攥着个干净的塑料瓶,说“等小丢回来,就能换钱买米了”,“你把他做成这样,他怎么给奶奶送瓶子?怎么回家?”
木易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没听懂陈默的话,他低头看着小丢袖口的塑料瓶碎片,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没死,他只是变成了‘不会离开的好孩子’。你看这瓶子,我缝得很牢,不会掉;还有阿雅的蔷薇,我加了蔷薇汁在染料里,跟她给妈妈戴的那朵一样香……”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阿雅尸体,头发上的假蔷薇还缺最后一瓣,染料碗就放在脚边,里面的靛蓝还没凝固——阿雅的尸体同样留在现场,苏棠上午勘查时已提取了她头发上的野蔷薇、戏服染料样本,此刻木易正试图完成他未绣完的花瓣。
“阿雅的妈妈收摊时,看到这朵花,就知道是阿雅回来了。”木易的语气里带着点骄傲,“还有阿哲,我给他做了好多纸牌,他爸爸看了会开心的……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不该像阿明一样,说走就走。”
苏棠站在旁边,看着阿哲尸体口袋里露出的纸牌边角(部分纸牌已作为物证提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木易记得每个孩子的牵挂,却用最极端的方式,把这些牵挂变成了永远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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