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雨终于小了些,细密的雨丝像一层薄纱,裹着巷子里的青砖灰瓦,连空气里都飘着潮湿的木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旧塑料瓶的淡味——那是小丢每天攥在手里的味道。
陆珩握着方向盘,黑色越野车在窄巷里缓缓行驶,轮胎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副驾驶座上,陈默攥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老王发来的定位——木易的出租屋,就在离红星剧院三条街的“灯笼巷”里,定位旁还附了行小字:“半年内,木易至少给老城区‘帮家里干活的孩子’送过七八个手工木偶,都是老枫木做的,关节里的发条和小丢他们身上的转轴材质一致。”
“‘帮家里干活的孩子’?”陈默念出这几个字,指尖无意识摩挲屏幕,“他是故意挑小丢、阿雅这种……懂事的孩子?”
陆珩没说话,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深邃的眉眼沉在阴影里。
车窗外,灯笼巷的招牌歪歪扭扭地挂着,巷口的老灯笼褪成了灰白色,风吹过,发出“吱呀”的轻响,像谁在低声呼唤着“回家”——那是小丢每天傍晚赶去给奶奶熬粥时,都会经过的巷口。
越野车停在巷尾的一间小平房前。房门虚掩着,留着一道两指宽的缝,一股淡淡的木头清香从缝里飘出来,混合着桑蚕丝的柔滑味、天然靛蓝染料的涩味,还有一点……被雨水泡软的旧塑料味。
“各小组注意,隐蔽在巷口,别惊动里面的人。”陆珩对着对讲机低声下令,推开车门时,他下意识拢了拢黑色外套的领口——这动作,和小丢每天出门前,帮奶奶掖好衣角的样子,莫名重合。
苏棠跟在陆珩身后,白大褂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她伸手碰了碰虚掩的门,门板上的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老松木,指尖能摸到细微的木纹,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就像小丢摩挲塑料瓶、阿哲摩挲纸牌、阿雅摩挲野蔷薇的动作。
“门没锁,是故意留的。”苏棠压低声音,“他知道我们会来,或者说,他在等我们‘见证’他的‘完美作品’——那些孩子的‘家’,他还没拼完。”
陆珩点头,示意队员守在门口,自己则和苏棠、陈默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一扇小窗,雨丝从窗缝里飘进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倒映着屋顶的破洞。
空气中的木头清香更浓了,还夹杂着刨花的清甜、染料的微涩,还有一点老式发条上机油的淡味,像封存了二十年的老时光,却突然被掺入了属于孩子的、鲜活的痕迹——窗台上摆着半片磨光滑的塑料瓶碎片,和小丢指尖攥着的那片,一模一样。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堆在墙角的老枫木——一截截原木被劈成整齐的木块,表面光滑,显然是刚处理过不久,木块上还留着新鲜的刨痕,木屑里混着几根细软的、属于孩子的黑发。
木块旁边,摆着一套齐全的木工工具:刨子、凿子、砂纸、刻刀,刀柄都被磨得发亮,包浆温润,一看就用了半辈子,刻刀的凹槽里,还嵌着一点淡蓝色的染料——和阿雅戏服上的靛蓝,颜色分毫不差。
“陆队,你看这个!”
陈默的声音带着点颤抖,他指着桌子上的一张泛黄照片。
照片里,年轻的木易穿着蓝色工装,抱着个穿宝蓝色小生戏服的小男孩——男孩是阿明,手里捧着一个木头木偶,木偶的关节处露着细小的铜制发条,男孩的指尖,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馒头,像极了小丢攥着塑料瓶的样子。
照片的边缘已经磨损,四角卷得像枯叶,显然被人反复翻看。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阿明七岁生日,爸爸的第一只发条木偶——阿明还说,要留一半馒头给爸爸。”
苏棠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上阿明的戏服——布料的纹理、绣纹的走向,和小丢身上的那套完全一致,连针脚的密度都分毫不差。
更让人心头发紧的是,照片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塑料瓶,瓶身被擦得发亮,瓶身上用马克笔写着一个“丢”字。
“他不是在模仿,是在‘复刻’一个‘永不分离的家’。”苏棠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复刻阿明的戏服,复刻阿明的懂事,甚至复刻阿明和他的‘分享’——小丢留一半包子给奶奶,阿明留一半馒头给爸爸,他把这种‘懂事’,当成了阿明的‘专属印记’。”
桌子底下的木箱被掀开了一角,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戏服。
苏棠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拉开木箱——里面躺着三套未完工的戏服,每一套都藏着和孩子家庭相关的、扭曲的温柔:
- 宝蓝色小生服的领口,缠枝莲绣了一半,桑蚕丝绣线还缠在银针上,针尾别着一小块碎塑料瓶片,正是小丢常攥在手里的那种材质,碎片上用铅笔写着“丢”字,笔画稚嫩,像是木易模仿孩子的笔迹写的;
- 粉色花旦服的裙摆,蔷薇只绣了两瓣,染料碗里还剩着半凝固的靛蓝,碗边沾着的棉签上,染料颜色和阿雅每天别在发间的野蔷薇一模一样,甚至在花瓣绣样旁,还放着一朵风干的野蔷薇,花瓣已经发脆,却被小心地压在油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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