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须贺氏此刻的发难,高明至极! 她避开了直接质疑正则的权威(正则刚走,她不能也不敢),也避开了立刻和可能默许此事的正则冲突。她精准地抓住了“程序”和“规矩”这个看似冠冕堂皇,实则致命的关键点!
她是在用“正室”的身份和职责,来清算“侧室”的“僭越”!她是在用“维护福岛家法度”的名义,来打击吉良晴这个“宠妾”及其庶子的势力!此举既能敲山震虎,压制吉良晴母子,又能将她自己“忠于家督、维护家规”的姿态立得稳稳当当。正则回来后,只会看到她“严格执法”,而不会觉得她是在“争风吃醋”或“擅权”。
而她手中,确实握着无可辩驳的法理依据!
只见蜂须贺氏微微侧身,目光扫过身后一名女房。那女房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卷折叠整齐的纸,恭敬地双手捧到蜂须贺氏面前。
蜂须贺氏并未完全展开,只是用指尖捻开纸卷的末端,露出几行遒劲的墨字,朗声念出,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晨雾中:
“留守中,米五百石以下及具足三十领以上の出纳は本丸にて取り计らえ。” (家督外出期间,五百石米及三十领具足铠甲以下之出纳,可由本丸代为处置。)
念罢,她指尖轻轻一弹纸卷,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目光如电般射向伏地的町奉行和在场所有人,最后那冰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雾气,有意无意地再次扫过虎千代藏身的阴影。
“此乃左卫门大夫(正则)亲笔‘留置状’。”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斤重压,“清洲城,自有清洲城的规矩。米粮、军器、大宗资财,该由谁印鉴、该由谁核准、该在何处备案,皆在此状定数之内,不容逾越!”
她将“留置状”轻轻卷好,交回女房,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只是宣读了一项再平常不过的家规。然后,她重新看向那个几乎瘫软的町奉行。
“堺町三船货,所耗银钱几何?所载鲸肉腌蛋数目多少?东町仓库是否经本丸印封?入账凭据何在?”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锥,“午时之前,带着所有文书、凭据,到正厅向我回话。若有半分差池,或者……有不该有的东西混在其中……”她顿了顿,没有说出后果,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杀机,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滚。”
町奉行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起身,仓惶退下,连掉在地上的阵笠都忘了捡。
蜂须贺氏不再看他,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杂物。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晨雾正在渐渐散去,清洲城的轮廓在微光中逐渐清晰。她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那挺拔的身姿在渐亮的天光中,愈发显得不容侵犯,也愈发显得……危险。
虎千代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声音,仿佛要挣脱束缚。蜂须贺氏这看似公事公办、维护家规的举动,实则是一记精准的闷棍,狠狠砸在了他和母亲生存的根基上!
她是在用规矩的绳索,勒紧他们的脖子! 那“留置状”就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刀。吉良晴的“私令”在正则的默许下或许能行得通,但在蜂须贺氏高举的“法度”面前,立刻变得不堪一击,甚至成了“僭越”的证据!
虎千代看着那个沐浴在晨光中的身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名义上的“嫡母”,其威胁远比父亲正则的鞭子更致命。她懂得用规则杀人于无形。而这场关于“鲸肉腌蛋”的清算,才刚刚开始,其目标,直指他虎千代赖以生存和抗争的力量源泉——他那支正在成型的“饿鬼”之兵。
蜂须贺氏没有再多看一眼周围的一切,而后她对身旁一位女房低语了几句,声音轻得如同雾气流动。
那女房躬身领命,脚步无声却迅速地走向仍缩在二道堀阴影里的虎千代。
“虎千代少爷,”女房的声音平板无波,如同传达一项日常指令,“夫人请您至茶室一叙,商议…练兵粮秣后续事宜。”
来了。
虎千代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强行压下。他知道这绝非简单的“商议”。刚才那场针对他母亲物资渠道的当众发难,是敲山震虎;此刻的私下召见,才是真正的图穷匕见。
他站起身,拍了拍阵服上的灰尘,努力让表情恢复成一潭死水。“有劳带路。”声音比他想象的更稳。
茶室并非正则常用的那间宽阔广间,而是位于本丸深处一处更私密、更靠近蜂须贺氏居住区域的小间。拉门被女房无声地拉开,一股浓郁而昂贵的伽罗香气混合着茶香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他,与他身上残留的晨雾、尘土和隐约的汗味格格不入,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包围。
蜂须贺氏已经端坐在主位。她换下了刚才在外面的桧皮小袖,穿着一件更居家的、但依旧纹饰精美的捻线绸小袿,头发也稍稍放松,几缕发丝柔顺地垂在颈侧,减弱了些许方才的凌厉,却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慵懒和…亲密感。但这份“柔和”反而让虎千代更加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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