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万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还僵着嘲讽的弧度,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她想反驳,却被秀康继续往下说:“您是德川家康的妾室,不是普通町女。江户城破,德川的妻妾本该殉城——这不是残忍,是武家的规矩。方才我没杀您,不是念着母子情,是念着您当年护我的恩;可现在,您若再闹,就不是‘德川的妾室’,是‘结城家的隐患’。”
他抬手,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刀——是当年家康赐给于万的护身刀,刀鞘上还刻着极小的“三叶葵”纹,只是常年未用,鞘身已泛出旧痕。他将刀轻轻放在于万面前的榻榻米上,刀柄朝向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也是武家女,该懂的。城破殉城,是您的体面,也是我的体面。”
“体面?”于万猛地抬头,眼泪混着血痕往下淌,指尖死死抠着榻榻米,“让我死,就是体面?你忘了我当年怎么护你?忘了你被筑山殿打时,我替你挡鞭子?”
“我没忘。”结城秀康的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短刀的刀柄上——那上面还留着于万常年握刀的温度,“可我是结城家督。您活着,德川会说我‘囚母不孝’,家臣会怕我‘为母妥协’;您死了,是‘德川妾室城破殉节’,没人能拿您做文章,结城家的人也能安心跟着我。”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于万能听见:“您若死,我会将您按德川家妾室的规格下葬,立碑写‘德川氏于万之墓’;您若不死,将来德川来讨,我要么杀您,要么降德川——您选哪个?”
于万的手指颤了颤,终于落在短刀的刀柄上。那熟悉的触感让她想起当年嫁入德川家的模样,老嬷嬷握着她的手教她握刀,说“这刀不是用来杀人,是用来保自己的体面”。她看着秀康冷硬的侧脸,又看了看偏殿墙上残留的三叶葵纹——那是她嫁入德川家时,家康亲手为她挂的纹旗,如今却成了要她命的枷锁。
“好……好一个结城家督。”于万突然笑了,这次的笑没了嘲讽,只剩认命的苍凉。她缓缓抓起短刀,刀鞘在榻榻米上拖出细碎的声响,“我是德川的妾室,城破该殉;你是结城的家督,该保家名。咱们母子,从你过继去结城家那天起,就只能走这条路。”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旧得发白的浅绿直垂沾着血与泥,却突然挺得笔直——像当年她挡在年幼的秀康身前,面对筑山殿的鞭子时那样。她没再看秀康,只转身走向偏殿深处,那里还残留着德川家的幔帐,绣着她当年亲手缝的三叶葵纹。
“多贺谷大人,”结城秀康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一丝克制,“夫人殉后,按德川家妾室的规格入殓,不许任何人议论‘囚母’之事。”
多贺谷重经躬身应诺,水谷胜俊等人也垂首沉默——他们看着于万的身影消失在幔帐后,没有劝阻,也没有催促,只有烛火的噼啪声在偏殿里回荡。片刻后,幔帐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刀入肉声,再无其他动静。
结城秀康猛地闭眼,指尖掐进掌心,却没回头。他知道,于万用这种方式,给了他最后的成全——既没让他背负“杀母”的骂名,也没让结城家留下把柄。身后的家臣们悄悄松了口气,看向秀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主君不仅能狠下心保家名,还能让母亲以武家的方式体面落幕,这才是合格的武家主君。
“处理后事。”结城秀康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半个时辰后,全军集结,准备应对德川的反扑。”
他转身往外走,经过幔帐时,脚步顿了顿,却没停下。殿外的天已大亮,江户町的钟声隐约传来,像在为这场武家之殉,敲下最后的句点。偏殿里,烛火渐渐熄灭,只留下满地的三叶葵纹残迹,和一柄沾着血的短刀——那是德川家妾室于万,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属于武家女的尊严。
此事后续,为木下上野守忠重(佐助)之《赖陆公记·关东诸公小传》所记:
彼时关东诸君破江户,以赖陆殿为破城首功,又擒德川秀忠,然惧内府(家康)回师讨罪,家名难保。诸人念赖陆殿乃太阁遗胤,大义在身,共举为盟主。
赖陆公曰:“军势不可散,散则必为内府所破。我辈当并力席卷关东八州,以抗德川。”
宇都宫殿(秀康)闻盟主定,乃报:“德川诸妾已尽数殉城,无留后患,望盟主赐令厚葬,以全武家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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