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喊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猛地将那份德川家康亲笔拟定的法度草稿狠狠摔在地上,仿佛那是什么剧毒污秽之物。
“好一个秀赖!好一个大野治长的野种!好一个五大老笔头的德川家康!我父尸骨未寒,我本不愿为我一人之荣辱而畿内动荡,可二等竟敢……竟敢私下拟此狂悖逆文,将天子、公家视若囚徒!尔等眼中,可还有半分君臣纲常?!可还有对天照大神后裔的敬畏之心?!”
他完美地执行了您的策略:将德川家康的罪行,全部算在“丰臣家奴”的头上。因为德川家康在法理上,确实是丰臣政权任命的“五大老”之首。
“我赖陆……枉为人子!枉为人臣啊!!!” 他捶打着胸膛,哭声震天,“眼见君父受此奇耻大辱,我却困于关东,不能即刻清君侧,诛国贼!我……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这番表演,瞬间就把家康私下的一点狂悖的小心思,变成受淀殿和丰臣秀赖纵容甚至包庇的证据。他则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对天皇受辱感同身受、忠勇无双的纯臣。
哭了半晌,在家臣们“主公保重!”“主公忠义感天动地!”的劝慰声中,他才仿佛勉强收住悲声。他珍而重之地将天皇的和歌捧在胸口,用依然带着浓重鼻音、却无比坚定、如同宣誓般的声音吼道:
“陛下以心曲相托,以此‘困龙之吟’相示!此乃天子泣血之诏!我羽柴赖陆若不能以此为契机,提兵上洛,清剿丰臣逆党,扫清陛下身边的好佞,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太刀,寒光映照着他泪痕未干却杀气凛然的脸:
“——便如此案!”
刀光一闪,面前的公案被应声劈成两半!
“传令全军!” 他声如雷霆,再无半分悲戚,只剩下冰冷的杀伐决断,“即刻誓师,以‘讨逆,护君’之名,兵发畿内!凡有阻挠王师、依附伪丰臣逆党者,皆视为国贼,族灭!”
他转向广桥荣子,深深一礼,语气恢复了“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广桥局,烦请您即刻修书回奏陛下。便说:臣,羽柴赖陆,已接陛下密诏!不日便将亲提王师,入京靖难!请陛下于京都稍待,静候佳音!待臣扫清寰宇,必当亲赴御前,向陛下请罪——为臣救驾来迟之罪!”
这一刻,什么九尺珊瑚,什么江户行宫,全都成了次要的背景。一面最光辉、最正义、最无可指摘的“尊王”大旗,已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德川家康?那不过是即将被这面大旗碾过的、一只可怜的落水狗罢了。而大阪的丰臣遗孤,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羽柴赖陆踏上权力巅峰的、最完美的一块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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