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浅野家的武士冷冷瞥了店内几人一眼,并未理会,只催促掌柜。很快,酒馆内被清出一块地方,热水和酒食被端上。车队中,几位看似主家的人也在护卫簇拥下下车,准备进入酒馆暂避风寒。
最先下来的是一位年约四旬、气质端庄的华服妇人(浅野长政正室弥弥,北政所宁宁之妹),随后是一位年纪稍轻、姿容秀丽的侧室(浅野长政侧室阿艳)。最后,在两名小姓搀扶下,一位身穿墨色十德羽织、头戴厚实棉帽、面容清癯、目光沉静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释然的老者——浅野长政——缓缓走下车架。
就在浅野长政正要步入酒馆时,酒馆角落里,一个原本趴在桌上、似乎醉得不省人事的老者,忽然抬起头,眯着昏花的老眼,仔细打量了长政片刻,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试探着唤了一声:
“喂……可是……甲府的浅野纪伊守様?”
浅野长政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那老者衣衫略显陈旧,却依稀残留着几分公家风的仪态。长政略一迟疑,认出了来人,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感慨,微微颔首:“原来是……氏真公。许久未见,您怎会在此处?”
这醉醺醺的老者,竟是昔日纵横东海道的名门之后——今川氏真!如今虽受赖陆庇护,居于江户,但早已远离权力中心,成了终日借酒浇愁的寓公。
今川氏真打了个酒嗝,脸上泛起红晕,不知是酒意还是激动:“真是长政様啊!哎呀呀……这大风雪的,您怎的从甲府那个‘牢笼’里出来了?还跑到这江户来了?” 他话语直白,带着几分落魄者的酸涩和口无遮拦,“莫非……莫非是内府公……哦不,德川家康那厮倒了台,您这‘莫须有’的罪名,也就自动销了?如今是来……拜见新主?”
浅野长政面色平静,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波动。他语气客气而疏离,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氏真公说笑了。庆长四年旧事,本是无妄之灾。如今云开雾散,老夫不过是携内眷,探望暂居江户的大政所殿下(北政所宁宁)罢了。风雪阻路,暂且歇脚。”
“哦……探望大政所殿下,理应,理应如此……” 今川氏真喃喃道,似乎还想问些什么,比如“当初家康为何单单要整治你”,但终究没敢再问出口,只是晃着身子坐了回去,继续埋头喝酒,全身却因窘迫和酒意而微微发红。
酒馆内其他酒客中,有知晓旧事的,低声对同伴嘀咕:“啧,这位浅野大人,当年也是太阁跟前的红人,五奉行的笔头啊!庆长四年,硬是被内府公……唉,说他和前田利长大人勾结,图谋不轨,逼他退位隐居。这罪名……谁说得清呢?如今倒是……守得云开了?”
这话音虽低,却恰好飘入刚坐下的浅野长政耳中。他端酒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往事不堪回首的阴霾,随即化为默然,只是低头轻轻呷了一口热酒,仿佛要将那一年多的郁结与屈辱,随着这温热的酒液一同冲刷咽下。
稍事休息后,风雪渐弱。浅野长政一行并未多留,起身登车,继续向江户城下町的馆驿行去。
抵达早已安排好的宽敞馆驿后,仆从们忙碌地安置行李,喂养马匹。浅野长政与夫人弥弥进入内间,屏退左右,总算得以暂歇。
弥弥夫人替丈夫解下沾雪的外袍,脸上带着一路的疲惫与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低声道:“夫君,总算……总算熬过来了。德川内府……家康他……如今身首异处,当初强加于您的罪名,自然烟消云散了。”
浅野长政在火盆边坐下,伸出手烤着火,目光凝视着跳跃的火苗,缓缓道:“是啊,烟消云散了……但浅野家的路,并未因此变得平坦。”他的语气没有太多喜悦,反而充满审慎。
“堀尾吉晴大人前番来信,言及赖陆公势大,劝我浅野家早做决断,依附强者。此乃老成谋国之言。然……”他抬起头,看向夫人,“我浅野家踞守甲斐要冲,如今赖陆公已控关八州、骏甲,兵锋正盛。我辈若依旧态度暧昧,踞险而观望,绝非长久之计。赖陆公甲州征伐时未动我浅野家,是因其时根基未稳,不欲多树强敌。如今之势,已非昔日!他筹备京都大朝会,意在正名;扩建骏府金库,推行‘金券’,意在攥财。兵权、名分、财脉,三者皆握,大势已成矣!”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我浅野家若不能及早融入此新朝气象,将来必被排挤于核心之外。届时,纵有甲斐山险,亦难敌天下大势!故而,我此番前来,非为请罪,实为主动表明心迹,为我浅野家谋一个在新朝的位置。”
弥弥夫人闻言,神色凝重起来,默默点头。
浅野长政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她:“况且,你再看此信。乃大政所殿下亲笔所书。”
弥弥夫人接过,仔细阅读。信中是北政所宁宁一贯温和却暗藏机锋的笔调,问候之余,更多是谈及如今赖陆麾下人才济济,亦提及蜂须贺雪绪夫人贤良淑德,为赖陆公生育子嗣,劳苦功高云云。看到某处,弥弥夫人指尖微微一颤,轻声念出信中一句看似随意的话:“‘闻说蜂须贺夫人乃忠良之后,家世或有隐曲,若能明晰,于殿下声名亦是美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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