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火!自由射击!挡住他们!”马尔罗中士吼道,率先扣动了扳机!
砰!砰!
稀稀落落的枪声响起。法军士兵们开始射击,但火力微弱得可怜。经历了白天的惨烈进攻和刚才那场地狱般的炮击,活着的人已经不多,弹药也消耗巨大,士气更是跌落谷底。
德军立刻卧倒,或者寻找弹坑掩护,用更加精准和密集的火力还击!
“嗤嗤嗤嗤——”
MG08机枪那特有的、冷冰冰的撕裂声再次响起!子弹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法军的阵地,压得他们几乎抬不起头。
不时有法军士兵中弹,闷哼着倒下。
“手榴弹!扔手榴弹!”有人大喊。
艾琳掏出身上最后一颗F1手榴弹,拉开保险,凭着感觉奋力向黑影最密集的方向扔去。爆炸声响起,短暂地压制了一下那个方向的火力。
但更多的德军士兵还在涌上来!他们的迫击炮和掷弹筒也开始发言,小型炮弹精准地落入法军堑壕,造成新的伤亡。
战斗变成了绝望的防御。法军士兵们凭借残破的工事和顽强的求生本能,拼命射击、投弹,但防线就像一道千疮百孔的堤坝,随时可能被黑色的潮水彻底冲垮。
艾琳机械地装弹、瞄准、射击。她的视线模糊,手臂酸痛麻木,大脑因为持续的轰鸣和超载症而几乎停止思考。她只是下意识地重复着动作,偶尔瞥一眼旁边的露西尔。露西尔也在开枪,但动作僵硬,眼神里全是恐惧,子弹不知道飞向了哪里。
德军的攻势越来越猛。他们已经接近到可以清晰地听到德语口令和粗重喘息的距离。甚至能看到他们脸上冰冷的表情。
“中士!右翼!右翼被突破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来报告。
马尔罗中士脸色剧变:“妈的!收缩!向左边收缩!”
但命令已经难以执行。通讯基本中断,部队被打散,各自为战。
突然,一阵激烈的交火和惨叫声从他们侧后方传来!德军渗透小组已经利用弹坑和夜色,摸到了他们的侧后!
“我们被包围了!”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最后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继续留在这里,只有被全歼的下场。
“撤退!”马尔罗中士终于发出了这个屈辱却不得不为的命令,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交替掩护!退回我们自己的战线!快!”
撤退的命令一下,残存的意志彻底瓦解。士兵们不再坚持,开始慌乱地向后爬出战壕,跳进交通壕,或者直接冲向那片布满弹坑和尸体的无人地带。
混乱!极致的混乱!
黑暗中,敌我难辨,子弹从四面八方飞来。人们摔倒、中弹、迷失方向。
“露西尔!跟着我!”艾琳死死抓住露西尔的手腕,拖着她在混乱的人群中向后跑。马尔罗中士和几个老兵奋力断后,用步枪和手榴弹迟滞追兵。
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在死亡地带。脚下不时踩到软绵绵的尸体或者滑腻的肠子。子弹啾啾地从身边掠过,或者噗噗地打入泥土。身后德军的叫喊声和枪声越来越近。
露西尔突然尖叫一声,摔倒在地。“我的脚!好像扭了!”
艾琳想都没想,奋力将她拉起,几乎半扛着她,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肺部如同着火般灼痛,力气正在飞速流逝。
终于,他们依稀看到了自己出发时的那道战壕的轮廓!那里也有零星的枪声在响起,是留守的部队在提供微弱的火力掩护。
最后的几十米,如同跨越生死界限。
艾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露西尔,连滚带爬地摔进了那道熟悉的、相对完整的战壕里。重重砸在底部的硬土中,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周围一片混乱,挤满了溃退下来的士兵,人人带伤,惊魂未定,如同丧家之犬。
她瘫在战壕里,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清新的空气,感到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左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汩汩流出。超载症带来的剧烈头痛和耳鸣让她几乎呕吐。
她转过头,看到露西尔就躺在身边,蜷缩着,无声地流泪,但还活着。
她们逃回来了。从占领的德军战壕,历经惨烈的炮击和反击,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但代价是巨大的。出发时那些熟悉的面孔,很多都永远留在了身后那片被炮火反复耕耘、如今又被德军重新占据的土地上。阵地得而复失,鲜血白流。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气温也降至最低点。寒冷和失败的情绪,如同冰冷的裹尸布,紧紧缠绕着每一个幸存者。他们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付出了无数的生命,仅仅是为了证明,最初的这道堑壕,才是他们唯一能勉强守住的地方——如果明天,德军再次压上,他们是否还能守住?
艾琳闭上眼睛,感受着露西尔轻微的颤抖和冰冷的体温。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链被泥浆和血污彻底覆盖,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泽。索菲的面容,在极度的疲惫和绝望中,也变得模糊而遥远,如同一个再也无法触及的、温暖的梦。
他们失去了阵地,也几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和希望。黑夜的逆流,将他们冲回了原点,只留下满身的创伤和更加深重的绝望。马恩河,这条法兰西的母亲河,此刻在黑暗中无声流淌,仿佛浸透了鲜血与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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