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宸凑近张甯,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一点被“货不对板”现实打击到的失望,用气声发问:“不是,宁哥,这什么情况啊?说好的计算机课,计算机在哪儿呢?就干坐着听啊?这不跟……跟听历史课差不多嘛,还没历史老师讲得有劲儿呢!” 他觉得这趟“潜入”行动的开局,跟他预想中充满了新奇与挑战的高科技场景,落差实在有点大。
张甯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讲义上,仿佛彦宸的抱怨只是耳边一阵无意义的风声。她没有转头,只是用握着的派克笔,朝着教室前方侧面那扇紧闭的、镶着磨砂玻璃的厚重木门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动作简洁,意图明确——正主在那里面,这里只是理论预科班。
“啊?在那里面?”彦宸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眼神里充满了向往和不解,“那为啥不进去上?隔着门听课,这是什么新式教学法?行为艺术?”
张甯终于停下了笔,随即,分给了身边这个“问题宝宝”一点注意力,声音压得极低,但吐字清晰,带着一种解释客观事实的冷静:“机房里的机器数量有限。按照教学计划,在掌握基本操作指令和概念之前,不会安排上机实践。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新手因为胡乱操作导致机器故障,另一方面,”她顿了顿,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像是在强调某个逻辑节点,“也是为了防止学生因为过早接触实际操作的新奇感而忽略了对底层逻辑和命令体系的理解。理论是基础,基础不牢,再花哨的操作也只是空中楼阁。”
她的解释清晰、冷静,带着一种成年人对“熊孩子”提问的不耐烦,却又精准地传达了必要的信息。这套说辞,大概是学校或者那位年轻老师向学生们解释过的官方版本,但在张甯转述出来时,却带着一种“规则如此,接受即可”的冷硬感。
彦宸撇了撇嘴,显然对这种“先理论后实践”的模式不太感冒,觉得这简直是扼杀学习兴趣。但他更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哎,我说,这老师……看着面生啊,好像不是咱们学校的吧?哪个办公室的?教导处新来的?” 他努力回忆着学校里各位老师的面孔,确定没有这张带着卷毛和稚气的脸。
“不是。”张甯言简意赅,“科技大学的在读研究生,学校特聘来带这门选修课的。” 她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老师刚刚提到的 COPY 命令的基本用法。
“科技大?研究生?!”彦宸眼睛一亮。这名头听起来就比“教导处新来的”厉害多了!“哇塞,那水平肯定很高了?难怪讲得……呃,挺投入的。”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把他刚才觉得“没劲”的评价稍微美化了一下。科技大学,那可是全国都排得上号的重点大学,研究生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这让他对这门课的“含金量”稍微有了一点改观。
彦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视线又开始不老实地在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听众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那些大片空着的座位上。“不对啊,你不是说高一高二报名吗?怎么就这么……猫三五只?” 他比划了一下,“我还以为得跟抢食堂肉包子似的呢!”
张甯似乎对他的比喻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或许只是觉得有必要让他认清现实)解释道:“本来就是自愿报名。而且,光听这些枯燥的命令和概念,很多人坚持不下来。今天才是第三次课,人已经比第一次少了一多半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惋惜或者嘲讽,只是在陈述一个自然发生的过程,如同描述秋叶飘落一般客观。
“大部分人很快就发现,这门课既不能立刻看到成果(摸不到机器),又占用了他们原本可以用来刷题或者补弱科的时间。再加上内容确实比较抽象枯燥,坚持不下来很正常。”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也看到了,课程安排在周六下午最后一节,正是大部分人归心似箭或者需要额外补习的时间点。我们学校的风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升学率第一’是悬在每个人头上的紧箍咒。只要说一句‘高二功课忙,影响学习了’,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直接不来,谁也不会多问一句。毕竟,这只是个‘选修课’,还是个‘试点’。”
她的话语像一把冷静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这所重点高中内部最真实的运作逻辑和价值取向——在升学率的巨大压力面前,任何与高考分数不直接挂钩的“兴趣”、“素养”,都显得脆弱而不堪一击。所谓的“自愿”,往往敌不过现实的权衡。
彦宸听了,忍不住撇撇嘴,低声嘀咕道:“那还不如招我来呢,起码我保证出勤率,绝不逃课!”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觉得自己这份“求知热情”(主要是对张甯选择的好奇)比那些半途而废的人强多了。
他这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让张甯握笔的手指莫名地抖了一下。她没接话,只是目光再次落回笔记本上,仿佛在计算彦宸这句话背后的“概率”和“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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