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方圆村。
拨开云雾,茂密丛林中矗立着一座座庞大的土黄色建筑,或方或圆的高楼依山势布局,错落有致。一望无际的药田如阶梯般层层叠叠,田埂上依稀可见起早劳作的身影。
接近丹宗领地,颜书一行人落地步行以示尊重。近看土墙更显厚重,如身经百战的将军,散发着威严的气势。
高墙外无人驻守,杳无人烟,只余深山中的清脆鸟鸣。灰瓦下开了一排又小又窄的窗口,她们对着里面唤了一声,这才如雨后春笋般窜出几个脑袋。
“什么人?”
“太微颜书。”
“太微施唤。”施唤拿出一枚铃铛晃了晃,那是丹宗给她寄来的信物。
叮铃铃的声音四处游荡,似乎唤醒了这座巨大的建筑群,寂静不复,木制木梯嘎吱作响,楼内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稍等。”
等着百炼门弟子开门的功夫,颜书扶上镶嵌在土墙里的大颗鹅卵石,处处是岁月的痕迹。
施唤走至她身旁,“丹修多没有自保之力,土楼适合群居,且易守难攻,”她赞叹道,“这样的智慧,难怪能以丹修之资存于八宗多年。”
颜书点了点头,余光扫向墙上悬挂的牌匾——济世楼。
施唤解释道,“百炼门四座主楼,以门下弟子最常走的四道命名——济世、长生、上清、无为。四座楼里,只有济世楼会对外开放,接待世人,其余地界外人难得一窥。”
“上清,不炼外丹的上清道?”颜书轻喘了一口气,有些惊奇,原来不炼外丹也可称为丹修。
“以身为炉,锻造内丹,”施唤流露出佩服的神情,“能忍下这般苦痛,岂非常人。”
吉咚揪了揪自己的小辫子,“所以除却商游尊者,百炼门这一辈只有两人走此道,一男一女。”
袁声闻言搀着雾春也走近了些,“听雨楼早早开了一盘,看他们俩谁先把自己烧死,颜仙长要不要也下注一番。”他想了想,“目前是金丹的辛彩仙长赔率比较高,您要不要跟?”
颜书觉得有些好笑,听雨楼的人真的很爱赚灵石呢。
初见吉咚,小姑娘在卖地图,即使菇蕈林危机四伏,她还想见缝插针地卖。如今袁声在百炼门的大门口,问她认为他们门下的哪位弟子会先死,要不要下注一番。
袁声看见什么东西砸过来,有点眼熟,他连忙松开雾春接住。原来是颜书先前在崖顶抛给他的灵石袋,他掂了掂,还是一千灵石。
“我压他们俩都活着。”
吱呀吱呀的木门被推开,掀起尘土飞扬,百炼门的弟子上前检查了施唤的信物,请他们进来。
颜书走过袁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听雨楼做好了我通吃的准备。”
袁声愣在原地,通吃?
可据听雨楼的消息,辛彩如果今年还突破不了金丹,就不剩多少日子了。
他有些懊悔,他是不是不该提这一茬子。这个赌盘是他负责的,他也只是想多赚一点。如果颜仙长发现没有通吃,会不会生气,她会不会在楼主那告他一状啊。
雾春见他呆愣,也不管他,踉跄着跟上颜书三人的步伐。
“走吧。”
温润的男子声音在袁声耳侧响起,他吓得一颤,看清来人,连忙恭敬道,“楼主。”
美人掩袖浅笑,“不必担心,颜书既然说了,那他们俩都死不了了。”
“做好亏灵石的准备吧。”
詹舒卿向百炼门弟子递交身份凭证,带着苦着脸的袁声顺利通行。
...
进门正对着众人是一面丹炉墙,各式各样的丹炉歪七八扭地垒在一起。绕过丹炉墙,扑面而来的人声喧嚣,人世烟火。
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人群来来往往,有背着竹篓的少年,有端着浆洗衣服的妇人,有中年人搀扶着头发花白的老母出来透气。
左侧二楼上,年轻姑娘晾晒的花裙子随风飞舞,右侧三楼上“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火星飞溅,但很快又被门上镌刻的阵法压制,徒留一个满脸漆黑的人影跑了出来。
瞧着众人习以为常的样子,颜书隐隐收回拿着符咒的手,她没想到丹宗竟是这样一方天地。
方圆之间,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那他们的身份不言而喻,皆是来求药的凡人。
颜书回想起楼外的牌匾,济世楼,倒是名副其实。
众人穿过第一座楼,被引到第二座楼中庭等待。没过一会,左右各来了一拨人,左边的向施唤行礼,领着她要往长生楼去研究掌中芥。
施唤有些犹豫,他们显然没有邀请颜书的意思,但颜书身上的毒还没有解。
颜书示意她看另一波人,“有阿慕呢,她是毒修,你还不放心。”
“好吧,”施唤不舍,“解完毒就走吗?”
“可能,距离大比没多少日子了,”颜书塞给她几张防御符,“注意安全。”
施唤不矫情,接过收好,“希望我能赶上去看你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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