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自九天而来,又从九幽而起,如亿万生灵的心跳在同一刹那失序,汇成一道刺破神魂的尖啸。
凤无涯猛然闭目,浩瀚如星海的识海中,那幅由她亲手点亮的【万象点灵图】正发生着惊天异变!
图上那代表着帝国九州龙脉节点的九处坐标,此刻竟挣脱了她的掌控,如被一只无形巨手牵引,自行以金色的光线彼此勾连。
光线纵横交错,飞速编织,短短数息之内,一张覆盖了整片大陆的、璀璨夺目的“文明神经网”赫然成型!
“不是我……”她心头剧震。
这股力量并非源于她的点化,而是……一种反向的奔涌!
神念顺着那张光网瞬间铺开,她“看”到了。
她看到京郊的蒙学里,一个顽童的书包中,一杆被墨渍染黑的毛笔正悬浮在半空,在草纸上自行书写着稚嫩的“天地玄黄”。
她“听”到江南水乡,一位老妪紧握的梨花木拐杖里,传来她已故老伴的温柔低语,劝她雨天路滑,莫要出门。
她甚至“感受”到,巍峨的紫禁城宫墙深处,一块块沉寂了千年的砖石,竟隐隐传来了如同心脏搏动般的沉闷声响!
万物在苏醒,在回应!
那些观赏过灯影阵的百姓,在震撼与感悟之后,脑海中竟自发地闪现出无数破碎的、属于这片土地的“集体记忆”。
这些记忆的碎片,如同一把把钥匙,打开了他们身边万物的灵性枷锁。
凤无涯豁然睁开双眼,那双洞悉万物的金瞳中,映照出整片大陆星火燎原的盛景。
她缓缓抬手,看着自己纤长的指尖,喃喃低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栗与敬畏:“他们……正在自己点亮自己。”
“陛下!十万火急!”
殿门被猛地推开,司马昭南的身影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与极度的亢奋冲了进来。
他手中高举着一卷用秘法封存的密录,声音嘶哑:“灯影阵铺开三日,各地汇总,已有三十六名平民在观灯后陷入沉睡,醒来后皆声称‘梦回前世’!所有梦境内容,无一例外,尽与那失落的‘灵启时代’息息相关!”
他话音未落,又从怀中取出一件更为珍贵的物事——那是一幅用红丝线绣成的锦帕。
“陛下请看!江南织造府上报,一名绣娘在观灯后,不眠不休三日,以针为笔,以线为墨,绣出了此图。织造府的堪舆大家辨认后,几乎吓破了胆……这针脚勾勒出的,竟是传说中灵启时代的核心,早已湮灭于历史长河的‘归灵城’全貌图!其上每一处落针,都暗合周天星轨,分毫不差!”
凤无涯的目光落在那幅绣品之上,瞳孔骤然收缩。
那已不是凡俗的刺绣,而是一张蕴含着天地至理的道图。
她能感受到,每一根丝线都浸透着一股源于民间的、纯粹而磅礴的“共生意志”。
她不再犹豫,指尖在掌心轻轻一划,一滴殷红如玛瑙的帝血滚落,精准地滴在绣图的中央。
嗡——!
整幅绣图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瞬间红光大盛,竟缓缓悬浮而起。
丝线交织的城池楼阁开始扭曲、拉伸,化作一座流光溢彩的微型沙盘,悬于凤无涯面前。
沙盘之上,无数细微的光点如萤火般亮起,从稀疏到密集,从零星到燎原,清晰地映射出全国范围内,每一处正在发生的“点化”进度!
这一刻,她终于彻悟。
点化之能,早已不再是她一人的专属。
随着灯影阵的铺开,随着那份被她深埋于血脉中的“共生”理念的扩散,它已然演变为一场席卷全民的觉醒浪潮!
她,只是那个点燃第一根火柴的人。
而现在,整片草原都将成为熊熊燃烧的火海!
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皇宫最深处的密室中,骤然传来一声金属碎裂的异响!
密室内,连璟独自盘坐于阵法中央,俊美的脸庞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额角青筋暴起,渗出丝丝血迹。
他以自身苦修多年的道胎之力,死死压制着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古老封印。
而在他手中,紧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旧剑——正是万年前,他的先祖用以封印初代女帝的那件无上道器!
此刻,原本坚不可摧的剑身之上,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裂纹深处,金色的古老符文如活物般蠕动、重组,一道冰冷无情的指令试图冲破道胎的压制,响彻他的神魂:“目标锁定……‘失控的点灵’已成规模……执行……清除!”
“砰!”
密室石门轰然炸裂!
凤无涯携着一身凛然的皇威破门而入。
她看清了连璟的挣扎,看清了那把剑上沸腾的杀意,那杀意直指她,更指向她身后那亿万正在觉醒的生灵。
她没有后退,反而一步步迎着那足以撕裂空间的锋利剑气走上前去。
“铮——!”
她伸出手,竟将自己的手掌,决然地按在了那布满裂纹的剑刃之上!
锋利的剑刃瞬间割裂了她娇嫩的皮肉,鲜血汩汩而出,非但没有被剑气蒸发,反而以一种蛮横的姿态,浸透了整个古老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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