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巍峨耸立的天界云门,隔绝凡尘,镇守九霄。
此刻,一道赤色流光却带着焚尽八荒、玉石俱焚的决绝气势,悍然撞碎了层层叠叠的九霄罡风!
“轰——!”
灼热的气浪如同无形的怒涛,将戍守云门的金甲仙将冲击得踉跄后退,面甲下的脸色骇然。
流光顿止,怡鸢踏云而立,手持那柄威名赫赫的赤羽弓!
周身烈焰翻腾,如同被彻底激怒、浴火重生的远古神凰!
赤羽弓上缠绕的炽焰霸道绝伦,仅仅是其散发的余威,便将四周缥缈无垠的云海灼烧出大片大片焦黑狰狞、如同地狱伤痕般的痕迹!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道深蓝色的身影瞬移而至,挡在了那毁灭性的烈焰之前。
许渊的天蓝神袍在扑面而来的恐怖热浪中猎猎狂舞,仿佛随时会被点燃。
他凝望着那张与记忆深处凤弥神尊别无二致、此刻却被刻骨恨意彻底扭曲的脸庞,那双万年冰封、深邃如寒渊的神瞳深处,仿佛被这焚天之焰狠狠撞击,坚不可摧的冰层无声地寸寸龟裂!
强压下同心印传来的、如同心脏被攥紧灼烧般的剧痛与悸动,他维持着神尊的威仪,声音却难以抑制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怡鸢妖君,私闯天界重地,此乃大——”
“怎么?!”
怡鸢厉声打断,其声裂石穿云!
赤羽弓爆发的焰光将她苍白如纸的脸映得如同冰雕玉琢,美得惊心动魄,眉眼间却淬满了比刀锋更利的恨意,直刺许渊心魂,“高高在上、视苍生为蝼蚁的许渊神尊,今日是要降下神罚,治我这个‘蝼蚁’的罪了吗?!”
她的指尖,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源自血脉深处的保护本能,竟下意识地、飞快地抚过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一股微弱却如同星火般顽强坚韧的神力波动,正清晰地存在着!
那是凌归留在这世间,给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馈赠与永恒的牵绊!
许渊的呼吸,在感应到那丝微弱波动的刹那,猛地一窒!
(孩子……还好……还在!)
他面上依旧冰封万里,看不出丝毫波澜,但宽大袖袍中的手指,却因极力克制而深深掐入掌心,几乎刺破皮肉,留下深深的印痕!
他强行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声音冷硬如万载玄冰,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与警告:“天界浊气深重,非尔妖体可承受!速速离去!”
这看似斥责的驱赶,实则包裹着他内心最深沉的恐惧——他怕潜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的林玉那充满恶意的魔息,会伤及她腹中那脆弱而珍贵的血脉!
“浊气?!”
怡鸢像是听到了九天十地最荒诞的笑话,骤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凄厉如孤凰泣血,震得云门嗡嗡作响!
唇角溢出的那缕刺目血丝,在赤焰映照下更显凄艳绝伦,“哈哈哈哈……许渊!这九天十地最污秽、最肮脏、最令人作呕的浊气,难道不是你这位道貌岸然、冷酷无情的许渊神尊大人吗?!”
话音未落,杀机已至巅峰!
“铮——!”
赤羽弓瞬间被拉至满月!
弓弦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即将断裂的哀鸣!
一支纯粹由焚世赤焰本源凝聚而成的箭矢凭空显现,箭身流淌着毁灭的法则,箭尖死死锁定许渊的心口!
那极致的高温,连空间都开始扭曲、熔化!
“把我夫君……”
怡鸢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血池中挤出,带着泣血穿心的悲鸣与控诉,
“还给我——!!!”
弓弦震颤,烈焰箭矢离弦的刹那!
许渊清晰地看见,她因强行催动远超负荷的赤羽弓本源而遭到恐怖反噬,唇角那抹血痕瞬间如妖花绽放,扩大成一片刺眼的猩红!
“胡闹!!!”
一声饱含着惊怒、心痛与某种更深沉、更复杂情绪的厉喝,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
轰隆——!!!
沛然莫御的神尊威压如同无形的太古神山轰然砸落!
许渊的身影快得超越了时间的界限,竟无视那足以焚灭神魔的恐怖赤焰,一只骨节分明、覆盖着冰蓝神光的手掌,精准无比地、悍然捏住了那支离弦的毁灭之箭!
“嗤——!”
狂暴的焚世赤焰在他掌心发出不甘的嘶鸣,瞬间被极致冰寒的神力强行湮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下一瞬,他的身影已如同鬼魅般不可思议地出现在怡鸢身后!
怡鸢只觉后颈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触感,仿佛被万载寒冰点中。
随即,一股柔和却蕴含着无上意志、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潮水般瞬间侵袭了她的神魂识海。
意识陷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许渊那清冷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甚至……一丝久违的、属于“凌归”的、近乎宠溺的嗓音,竟紧贴着她的耳垂传来,温热的气息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拂过她的肌肤:
“总是……这般……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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