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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的冬夜,寒冷仿佛能凝冻时间本身。汪新焱坐在一家老旧的档案馆深处,阅览室的灯光昏黄,只能勉强照亮他面前泛黄的卷宗。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他正在审阅的,是关于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那位以《死魂灵》、《钦差大臣》等作品深刻剖析了俄国灵魂,其笔触在现实主义与神秘主义之间游走的文学巨匠——的迁葬记录副本。1852年,果戈里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中于莫斯科去世,安葬于顿斯科伊修道院。近八十年后,1931年,苏联政府决定将一批历史名人的遗骸迁移至更受重视的新圣女公墓。然而,当工人们怀着敬畏之心打开果戈里的棺椁时,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所有人——棺内,作家的遗骸静静地躺在那里,穿着那件熟悉的燕尾服,然而脖颈之上,本该安放着头颅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官方的记录试图轻描淡写,”汪新焱对他的新助手,一位对东欧历史与民俗秘闻有着近乎痴迷研究的年轻学者安娜·彼得洛娃低语道,他的手指划过档案上那行模糊不清的批注,“只说是‘发现时已缺失’,试图将此事归结为时间侵蚀或早期盗墓的混乱。但你知道,安娜,历史的真相往往隐藏在官方叙事的裂缝之中。”安娜点了点头,她那斯拉夫人特有的深邃眼眸在灯光下闪烁着敏锐的光芒。她将几份更为私密的信件影印件推到汪新焱面前,纸张边缘卷曲,字迹潦草。“根据这些零散的、近乎湮灭的记载,事情要复杂诡异得多。果戈里的头骨,据信是被他一位近乎狂热的崇拜者,一位名叫瓦西里·亚诺斯基的沙俄遗老海军军官盗走的。亚诺斯基坚信,让伟大作家的头颅流落于不洁之地或遭受亵渎,是对其不朽灵魂的莫大伤害。他耗费重金,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最终寻回了这颗被视为圣物的头骨。”
为了让它回归故土,亚诺斯基制定了一个慎重的计划。他委托一位极其信任的、在意大利度假的友人——一位同样对俄国文学心怀敬意的意大利贵族军官,将盛放头骨的、用上等红木精心雕琢的匣子,带上一列从罗马出发,穿越风景如画的欧洲腹地,最终前往莫斯科的私人租赁火车。这列火车仅有寥寥三节车厢,除了执行护送任务的意大利军官和他的弟弟,以及几位同行的朋友外,再无其他乘客。这本该是一次充满文化朝圣意味的宁静旅程。“然后,”汪新焱的目光从卷宗上抬起,仿佛穿透了档案馆厚重的墙壁,望向了那段笼罩在迷雾中的历史,“在1933年春天,意大利境内某个看似普通的隧道入口,火车,连同其上承载的果戈里头骨,以及除了两位提前跳车者之外的所有乘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现实层面彻底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于“幽灵火车”事件的核心记载,主要来源于那两位惊魂未定的幸存者——意大利军官的弟弟和一位恰好在附近的铁路工人。汪新焱和安娜在意大利北部一个偏僻小镇的档案馆里,找到了当年对此事进行报道的、发行量极小的地方报纸。报道的篇幅很短,措辞谨慎,却字字惊心。它引述了那位年轻贵族子弟的证词:当列车轰鸣着,即将驶入那个名为“科尔托纳”的、并不算特别漫长的石砌隧道时,车厢内的气氛毫无征兆地变得极其诡异和压抑。一种非理性的、深入骨髓的恐慌感如同瘟疫般在乘客间蔓延,他甚至看到同行的伙伴脸上露出了极度扭曲、仿佛看到地狱景象的表情。他自己也感到一股冰冷的恶寒沿着脊椎急速攀升,心脏狂跳不止。就在此时,他惊恐地看到,一股浓密的、带着某种不祥的粘稠质感的乳白色雾气,不知从何而来,如同活物般翻滚着,弥漫并笼罩了整个隧道入口,那景象不像自然界的雾,更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由能量构成的巨口。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在火车车头即将触及白雾的前一刹那,他几乎是毫无意识地猛力推开车门,纵身跳下了仍在行驶的列车,重重地摔在轨道旁坚硬的碎石路基上,瞬间失去了知觉。片刻后,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无声无息地被那诡异的白雾彻底吞没。没有预料中火车穿越隧道应有的、逐渐远去的轰鸣声,没有金属摩擦的回响,什么都没有。那片白雾如同它出现时一样,迅速地、安静地消散了,仿佛从未存在过。隧道口裸露出来,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异常安静而空洞,铁轨笔直地延伸进去,又笔直地延伸出来,中间……空无一物。那列拥有三节车厢、上百吨重的钢铁造物,以及其上的所有生命,包括那个珍贵的红木匣子,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他眼前凭空消失了。另一位跳车幸存的铁路工人的证词则更为朴素,也更为骇人:“火车开进雾里,雾散了,火车也没了。就像……就像被那雾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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