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悦来客栈,苏明远依旧沉浸在激动与不安之中,反复回想衙门口的一幕,时而振奋,时而忧惧。林宸则显得平静许多,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现在需要的是耐心,以及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他让苏明远父女尽量待在客房,减少外出,以免节外生枝。自己则依旧每日出去,在不同的茶馆酒肆流连,探听风声,尤其是关于都察院、六科廊言官,以及李国普府上的消息。
果然,不过两日,市井间便开始流传起一些零碎的消息。
“听说了吗?前几日在顺天府门口,有个蓟州秀才拦了刘给事中的轿子喊冤!”
“可不是嘛,据说状告本地乡绅和县衙师爷勾结,还要杀人掳女呢!”
“何止啊!我有个在衙门里当差的表亲说,那秀才身边还有个年轻人,献上了一种新式犁具的图样,说是能省一半的牛力!”
“真的假的?有这等神器?莫不是哗众取宠吧?”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刘给事中他们很重视,图纸都递上去了……”
消息传播的速度和范围,比林宸预想的还要快一些。这背后,显然有推手。或许是那位刘给事中(林宸后来打听到,那清瘦官员是户科给事中刘鸿训)故意放出的风声,意在试探各方的反应,或者是为了造势。
第三天下午,林宸正在客栈房间内,用炭笔在一张废纸上推演一些简易的数学公式,思考着如果获得机会,该如何更系统地阐述自己的改革思路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门外是客栈掌柜,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恭敬和谨慎:“林公子,楼下……楼下有贵人相请。”
林宸心中一动,面色不变:“哦?是哪位贵人?”
“是……是李国公府上的管家。”掌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敬畏。
来了!比预想的还要快!林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微微加速的心跳。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隔壁闻声出来的苏明远使了个放心的眼色,便从容地走下楼。
客栈大堂里,站着一位穿着藏青色缎面棉袍、头戴六合帽的中年人,面容清癯,眼神精明,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他见到林宸,并未因林宸衣着寒素而有丝毫怠慢,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这位可是献上曲辕犁图样的林宸林公子?”
“正是在下。”林宸还礼。
“咱家姓李,忝为李国公府上外院管事。”李管家语气平和,却自带一股气势,“国公爷看了公子所献图样,甚为嘉许,特命咱家前来,请公子过府一叙。轿子已在门外等候。”
“国公爷厚爱,晚生惶恐。”林宸做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状,“不知……与我同来的苏明远苏先生?”
“国公爷亦有吩咐,请苏先生同往。”李管家道。
林宸这才点头:“请李管家稍候,晚生这便去请苏先生。”
片刻后,林宸和苏明远坐上了李府派来的青呢小轿。轿子内部装饰朴素却用料讲究,行驶起来极为平稳。苏明远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林宸则闭目养神,脑海中飞速思考着见到李国普后该如何应对。
轿子并未行走太久,约莫两刻钟后便停了下来。掀开轿帘,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朱门高户,而是一处相对低调的府邸,门楣上悬挂着“李府”的匾额,字迹古朴苍劲。虽不显奢华,但门庭肃穆,自有一股威严。
跟着李管家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书房外。书房内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一个身影正伏案观书。
“老爷,林宸、苏明远到了。”李管家在门外恭敬禀报。
“进来。”一个沉稳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两人走进书房,只见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炯炯的老者坐在书案后,身着家常的藏蓝色直裰,未戴冠巾,正是当朝帝师、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李国普。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林宸献上的那份曲辕犁图纸副本。
书房内陈设简单,除了满架书籍,便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宁静致远”的条幅,显得清雅而肃穆。
“学生苏明远(晚生林宸),拜见国公爷。”两人依礼参拜。
“不必多礼,看座。”李国普放下图纸,目光如电,先在苏明远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林宸身上,仔细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异常年轻的献图者。
“苏生员,你的冤情,刘给事中已向老夫禀明。蓟州之事,若查证属实,朝廷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李国普先对苏明远说道,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明远连忙起身再拜:“多谢国公爷!学生感激不尽!”
李国普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转向林宸,直接问道:“林宸,这曲辕犁图样,果真是你所创?据老夫所知,你亦是秀才,何以精通这等工匠之事?”
关键的问题来了。林宸早已准备好说辞,他起身,从容答道:“回国公爷,此图确为晚生根据一些散佚的古籍记载,结合乡间老农使用直辕犁的不便之处,反复推敲、试验改良而成。晚生虽读圣贤书,亦知‘民以食为天’,农事乃国本。故平日留心稼穑,偶有所得,不敢藏私,愿献于朝廷,利国利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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