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喝汤,鸡蛋的香味在口中散开,温暖了他有些冰凉的身体。他看着母亲那双布满老茧、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变形的手,心中一阵酸楚。母亲才四十出头,看起来却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父亲的身体也不好,腿脚时常疼痛,干不了重活,家里的重担,几乎全压在了母亲和他自己身上。
“爹呢?”他问。
“你爹去镇上买药了,腿疼得厉害。”母亲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愁苦。
常遇春的心猛地一沉。父亲的腿病,是老毛病了,一犯起来,整条腿都肿得像发面馒头,疼痛难忍,几乎无法下地。家里的积蓄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用来给父亲买药了,剩下的,只够勉强糊口。他常常想,要是自己能多挣点钱,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让父母过得轻松一些,让父亲不用再受这份罪。
碗里的汤很快喝完了,鸡蛋也吃光了。常遇春放下碗,刚想歇口气,母亲又催促道:“快去给王叔挑水吧,别让他等急了。”
“好。”常遇春应了一声,抓起门边那副已经有些变形的木桶,走出了屋子。
阳光依旧毒辣,晒得他的后背火辣辣地疼。他挑起水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村外的水井。井水很凉,但挑在肩上,却异常沉重。常遇春的步伐很快,每一步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土地上,水桶里的水荡漾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他心中那股无处发泄的烦躁和不满的回音。
挑满一担水,走到王叔家,放下水桶,再折返回井边,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来来回回,他一共挑了六担水,肩膀已经被木桶的边缘磨得生疼,汗水湿透了衣背,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难受极了。
当最后一担水稳稳地放在王叔家院子的水缸旁时,常遇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水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王叔从屋里颤巍巍地走出来,看到常遇春这副样子,连忙扶住他:“春伢子,快歇歇,怎么挑了这么多?”
“没事,王叔,”常遇春擦了擦额头的汗,勉强笑了笑,“就当锻炼身体了。”
王叔看着常遇春晒得黝黑的脸庞,眼中充满了怜惜:“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唉,你爹娘也真是的,怎么还让你干这么重的活?”
常遇春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知道王叔是好意,但有些事情,是无法言说的。贫穷,就像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他们与那些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他不想让王叔觉得他们家是个负担,更不想让王叔知道他们家如今的困境。
“对了,”王叔像是想起了什么,“听说前两天,镇上的盐商张老板,又来咱们村收租了,话说得可难听呢。”
常遇春的心头一紧。他当然知道。那个张老板,是镇上最大的盐商,也是他们村最大的地主。每年收租的时候,他总是带着几个如狼似虎的打手,横眉竖眼,恨不得把村民们身上最后一丝血都榨干。去年,因为收成不好,有几户人家交不起租子,被张老板的人打得遍体鳞伤,甚至还有人家因此家破人亡。
“是啊,”常遇春的声音有些干涩,“又到了交租的时候了。”
“你爹的腿脚不好,家里的田地收成又不行,这租子……怕是又得让你娘一个人扛了。”王叔叹了口气,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春伢子,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这世道,太苦了。”
常遇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拿起地上的水桶。他知道王叔说的是实话,也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无形的手推着往前走的陀螺,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无力感。
他挑起水桶,离开了王叔家。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村庄,给那些破败的茅草屋、泥泞的土路、以及田埂上那些枯黄的杂草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悲凉的色彩。孩子们又在田埂上追逐打闹起来,他们的笑声,清脆而无忧无虑,与常遇春心中的沉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离开这片让他感到压抑的景象。他走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停了下来。这棵老槐树,是他童年时期最喜欢待的地方。树干粗壮,枝叶繁茂,夏天可以遮荫,冬天可以避风。他常常爬到树上,坐在最高的那个枝桠上,像一只小鸟一样,俯瞰着整个村庄。
今天,他又爬上了这棵老槐树。他找了一个相对舒适的枝桠坐下,双手紧紧地抱住粗壮的树干,头靠在上面,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青草和夕阳的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属于童年记忆的、即将消逝的味道。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目光投向远方。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天边只剩下一抹残红,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的颜料。远处的丘陵,在暮色中显得更加朦胧,仿佛笼罩在一层轻纱之中。夜色,正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吞噬着最后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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